唐啟澤:[……]
這什麼惡趣味?
這是在玩他看不懂的play。
宗曇雖然這麼說,目光卻一直注視著那邊。
從上個遊戲開始,殷長夏便絕口不提,甚至連以前的厚臉皮也沒有了。
他感受到了那層隔閡。
不是自己,而是殷長夏。
他不需要這樣的避嫌,寧願看著殷長夏如往日一樣,在他麵前插科打諢的耍無賴。
哪怕是夏家的事客觀存在。
宗曇的心在不斷往下沉,以前極度厭惡旁人命令他、操控他。哪裏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有如此強烈的渴求。
內心在叫囂著,催促著他,想要完完整整的占據對方心裏的每一寸空隙。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種感情也越演越烈。
天色被烏雲積壓得更加昏晦,果凍狀的汙染物已經完全將車廂頭頂包裹,遠看就像是車廂長出了一個巨大的瘤子。
它伸出許多操控絲,正緊緊的操控著火屍,企圖幫著殷長夏進行反擊。
然而薑允也並非酒囊飯袋。
很快火屍身上的操控絲,已經完全被薑允切割。
他們倒在了周圍,已經完成了進一步的感染,成為了最新的汙染物。
隻不過母巢的感染力度太強,他們又不屬於玩家,一時之間無法承擔,起碼得十幾個小時之後,才會自行蘇醒。
殷長夏收回了那些白色的神經線,命令著頭頂的汙染物進行反擊。
那些操控絲想要靠近薑允,皆是被他一一擊退。
殷長夏知道第三輪的謎題就出現在耿園身上,然而他暫時無法靠近,還得對付眼前的薑允。
得做點什麼才行!
殷長夏盡量分散著他的注意力:“你還是挺厲害的嘛,這麼好的一顆棋子,李蛹都不想要?”
薑允:“你沒必要挑撥離間。”
殷長夏笑了:“這怎麼能是挑撥離間?我分明說的是實話。棄車保帥,也算他做的出的行為。”
薑允:“……”
受這番話影響最深的可不是薑允。
吳值還倒在地上,之前操控符紙時,隻是眼睛和鼻子在流血,現在卻嚴重到七竅流血了。
由於心髒時鍾的緣故,吳值眼瞳失去光亮:“老子是想贏……不是想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他在內心怨恨起了李蛹,為了贏下殷長夏搭上了這麼多人的命。
可想而知,在李蛹的心裏,贏殷長夏有多麼重要。
再看薑允的攻勢已經越發激烈,殷長夏拔出匕首,終於和他對上。
殘魂可憐的趴在殷長夏的身後,像是渴望母巢憐憫的孩子。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薑允身上的血腥味也越發濃鬱:“殷長夏!都是因為你,隊長在去過食欲那個遊戲之後,就完全變了!”
殷長夏側身躲過了他的攻擊:“煩人!”
他的表情極冷,剛才用火屍和殘魂消耗著薑允的實力,等待良久終於抓住了機會。
在薑允以為自己終於突破阻礙,勝負已分的時候,殷長夏這才出了手。
他利用著狹窄的空間,用匕首朝著薑允的後頸刺去。
時鍾再度敲響。
咚——咚——
一聲又一聲,震得車廂裏所有人的耳膜都在疼痛。
離得最近的吳值,更是已經開始出血,捂著耳朵開始打滾:“唔!”
殷長夏遲了一秒,便被薑允反擊。
武器與武器相擊,發出金石碰撞的聲音。
殷長夏用力壓製著對方,薑允剛才反擊時沒來得及調整下盤,便被殷長夏找到破綻,身體朝後倒了過去。
趁著這個時間,殷長夏終於靠近了心髒時鍾,用匕首插在了心髒時鍾的上方。
薑允眼瞳緊縮:“這麼快就被你試探出來了……”
心髒時鍾撞擊時,就能靠近它,這是唯一的破綻。
殷長夏的匕首插/得更深,雙手已經染上了鮮血。
“啊!”
裏麵發出一陣女聲。
心髒時鍾頓時鮮血橫流。
與此同時,時鍾裏的煞氣終於展現。
那是張牙舞爪的黑色絲帶一樣的東西,正粘膩的向外伸展,連接著在場所有人的心髒。
薑允冰冷的說:“既然被你們發現,我也不想再藏著了。”
他看向了殷長夏,仿佛是在歡迎他做接下來的事情一樣:“你砍啊,砍一根大家全都會死!”
這話說出的同時,惹得眾人無不震怒。
“薑允,你太卑鄙了!”
“你想死就自己去死,憑什麼拖著我們!?”
一直以來沒有說話的瘦猴,在這個時候,好似被薑允的樣子所刺激。
他捂著頭,終於突破了那層阻礙。
殷長夏隊伍裏的玩家已經全數覺醒了。
瘦猴在短暫的時間裏,很快便找回了自己的記憶。他瞧見自己的心髒被綁著,又看到了此刻薑允無法理解的模樣,終於拿下了自己遮掩容貌的道具。
“薑允!”
早在之前,瘦猴已經和薑允熟知。
他們一個是李蛹手下,一個是熊天意手下,自然有許多機會打交道。
一根筋的薑允跟了李蛹,心思多變的瘦猴卻跟了熊天意。
人人都說,他們是跟錯了隊長。
然而唯有瘦猴知道,李蛹這樣的人,永遠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與其跟在李蛹身邊賣命,倒不如換一個人效忠。
薑允宛如被人打了一悶錘,轉動著脖頸看了過去,覺得自己猶如一台老化的機器。
“……你去了汙染物陣營?”
他們雖然總是過不去,時常水火不容,互相坑害。
但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他們便聚了幾次,也算是半個朋友了。
瘦猴:“薑小子,把心髒時鍾收起來吧,指針已經走到一半了,很快大家都會被這邪物控製的。”
薑允退後了一步:“什麼時候熊天意手下的人,和殷長夏站到了一起?”
畢冠林死亡,瘦猴便是熊天意安插在遊戲的最後眼線。
瘦猴會違抗熊天意,這是薑允無法理解的。
瘦猴喊道:“比起活下來,和殷長夏在一起算得了什麼?”
薑允:“……”
瘦猴痛心疾首的說:“薑小子,你忘了我們當初投靠a級玩家,隻是想要活下去罷了?現在李蛹要拿你的命去製約殷長夏,你還聽他的做什麼?”
薑允:“……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倘若在這之前,我也隻是簡單的提點你,不會以這樣堅決的態度。”
瘦猴指向了唐啟澤和時瑤,“但你看到他們沒有?這才擔得起隊友兩個字!”
薑允的心髒被一隻大手捏緊,攪得他疼痛難忍。
他總覺得瘦猴的話,在壓迫著他肺部的空氣,一點點將他給抽幹。
而他便猶如在沙灘上幹涸的魚兒,不停的擺動著尾巴,到頭來也沒人把他放回水裏,最後隻有幹涸而死。
瘦猴:“李蛹要的就是一具聽話的傀儡!”
他寧願選擇苟延殘喘的活,也不願被他人利用而死。
贏一個名聲,贏一句表揚,何必呢?
瘦猴看得太清楚了,這些a級玩家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裏,a級玩家隻會把他們當成器具般的東西。
在家園a級玩家就是神,他們底下那些,便是侍奉a級玩家的信徒。
他們永遠不可能和a級玩家肩並肩。
這就是鴻溝。
薑允像是無法忍耐:“別說了。”
瘦猴斬釘截鐵的問:“難道你真的那麼想要李蛹的肯定嗎?”
這話直戳向薑允的內心,猶如一把利刃插/入了他的軟肉當中。
薑允喉間嚐到了血腥味,肺部也在發疼。
唐啟澤也沙啞著嗓音道:“你是在不甘心,不甘心多年來效忠的人,竟然如此關注一個外人?”
薑允目光發狠,被他的話所刺激,終於開始宣泄自己內心的憤恨:“你一個e級玩家,垃圾!你知道什麼?”
他掃視著對麵所有人:“殷長夏在打藺明繁掌控權的主意,不就是因為你們不中用?等他得到了更強的棋子,你們這些墊腳石,也該被一腳踹開了。”
在這段時間內,一隻無形之手,悄然間攀上了薑允的脖頸。
下一秒,薑允便在混亂之中,看到了一人滿帶冷意的目光。
汙染物原本已經被他打退,躲在了殷長夏的後麵。而如今竟然因為殷長夏強烈的感情波動,而主動對他動了殺機。
之前那麼多事沒有觸怒殷長夏,反倒是這一件事,勾起了他的憤怒。
殷長夏目光如隆冬:“他們是我的隊友,你再說一句墊腳石試試?”
薑允:“……”
殷長夏:“你活在怕懼當中,遲早會被自己害死。”
薑允:“我有什麼怕的?”
殷長夏:“怕被主人丟棄啊。”
薑允:“……”
殷長夏諷刺的笑道:“隊友是湧來互相依靠成全的,你大概永遠無法從李蛹身上獲得這樣的感情。”
薑允覺得難堪,仿佛殷長夏的話,剝開了他最後一層逞強的麵皮。
殷長夏:“他們是我選的人,一定會將名字烙在家園上麵!”
薑允:“為什麼……?”
殷長夏:“因為我是他們的隊長。”
如此平淡而簡單的一句話。
這便是傲慢。
既是相信自己的目光,又是對隊友的相信。
隻因他有足夠的實力,去帶領他們成長。
直至……他隊伍裏的人全都變成家園舉足輕重的大佬玩家。
眾人仿佛從他的話裏,窺見到了那一絲未來。
車廂內寂靜至極,隻剩下錯亂的呼吸聲。
時瑤鼻尖酸澀,率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嗚嗚嗚,夏哥。”
唐啟澤的眼眶也在發紅,擦了擦霧化的眼鏡片,轉眼便瞥向了旁邊的宗曇。
他好像還挺驕傲?
唐啟澤的眼淚瞬間就憋回去了,甚至還有點被秀到了恩愛的感覺。
狗男男!
還說什麼想讓殷長夏說需要他,這就是他們之間的情/趣吧?
車廂上方的汙染物束縛著薑允無法動彈,薑允隻得瞪直了眼看向那邊:“不……”
殷長夏低頭看著心髒時鍾,終於明白了這玩意兒的端倪所在。
殷長夏彎下腰,這玩兒就跟剪炸/彈同一個原理,其中一根綁著玩家心髒的線是安全線,其餘全是危險線。
殷長夏的匕首蠢蠢欲動的對準著那些線:“這根?還是……這根?”
吳值:“你別衝動!”
殷長夏眯彎了眼:“現在怕死了?怎麼不拿出你剛才的氣焰?”
吳值:“……行行行,我知道錯了,爺,大爺!求求您別亂來,這可是關乎我們所有人的命啊。”
隻要錯了,可就不是左輪手/槍這麼簡單的了。
薑允這個道具更狠,它直直的綁著所有玩家的心髒,以每次的指針跳動去讓玩家痛苦,一旦轉動完了一圈,他們便會被控製。
錯一根都是同歸於盡。
現在莫說讓吳值喊他爺了,讓吳值喊他爸爸都是可以的。
殷長夏輕笑道:“放心,我可以。”
他有種魚兒遊走在水中的遊刃有餘。
這些危險和難題都是他的水,他便寄托於其中。
吳值吞咽著口水,緊張的看向了殷長夏,甚至在思考著他到底在乎什麼。
危險他不怕,怪物他也不怕。
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弱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