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數十個隱藏空間同時出現在麵前,人類生活的參差才體現得如此明顯。
一個周身名牌的中年男人搖扭蛋開出一束花,進入隱藏空間抹去記憶後,在一輛豪車上醒來,身邊是比他小十幾歲的辣妹,他丟下辣妹和豪車,沿著熟悉的路回了家,把花送給捶著腰洗碗的妻子。
一個拿著機票道具進入隱藏空間的年輕女孩,對著機票看了半晌,安靜等待著飛機飛走,拿出手機刪除了一個人的聯係方式,轉過身卻哭了。
一個穿著救生衣道具進入隱藏空間的少年,沿著江邊慢慢走了兩個小時,脫下救生衣,跳進了江裏。
一個帶著充電器道具的大媽,進入隱藏空間時正在用手機打電話,急忙給電量1的手機充上電,繼續講電話,半小時後,大媽腦溢血身亡。
一個拿著甩棍道具的婦人,進入隱藏空間後,把地上跪著邊哭邊求複合的家暴男狠狠打了一頓。
一個給自己寫了一張小紙條的強壯男人,進入隱藏空間後把紙條撕碎,猛踩油門撞飛了眼前的人,幾天之後得到了一大筆錢。
一個勤勞幹活的打工人,得到了一個“反內卷”紋身貼,進入隱藏空間後迅速辭職走人,每天睡到自然醒,坐在陽光下吃飯,避免了一場猝死……
……
原來“良心最受煎熬的時刻”,包括愧對別人,也包括愧對自己。
而被抹去記憶的人們,多數還是遵從了自己原本的選擇,隻有少部分一念之差傷害別人或是傷害自己的人,才真正改變了想法。
記憶會消失,但人的性格、品質、行為卻始終一以貫之。
很多故事,回到當時重新來過,結局仍舊不會變。
而有些隱藏空間的畫風又不太一樣。
一位衣著整潔的老先生,帶著一兜糖就進去了,在隱藏空間內的生活也規律而單調。
每天飯點帶著保溫盒走進病房,給時常神智不清的老伴喂飯,等老伴被各種藥苦得皺了眉頭,他就從兜裏拿出幾顆糖,老太太就會像孩子一樣眼睛閃著光笑。
老太太不糊塗的時候,兩個人就聊天,從很多年前聊到現在,可她過段時間又會忘記,老先生就會耐心地再講一遍。
有些愧疚,是沒法再繼續陪伴某個人很久很久,哪怕過的隻是平凡重複的生活。
一個拄著拐杖、少了一截腿的女孩,進入隱藏空間後躲過了一場車禍,腿也恢複如常。
此後的時間,隱藏空間內出現了薄雲彌漫的高山,女孩正流著汗不停歇地往上爬。
出現了漫無邊際的海和隨著洋流遷徙的魚群,女孩穿著潛水服緩慢遊動,遠處的鯨魚浮上水麵換氣,衝起巨大的噴泉。
出現了萬米高空中的直升機,女孩背著降落傘,向著腳下的蔚藍星球,一躍而下。
有些愧疚,是埋沒了本該燦爛豐富的生命。
葉歸璞安靜地看著隱藏空間內的人們,仿佛同時看了很多場人間悲喜劇,有時候想哭,有時候又忍不住笑。
梁清澤在旁邊,看到好笑的也會指給葉歸璞看。
隻有部分人直接進入了隱藏空間,另一部分還在扭蛋機前祈求著開到金幣增多的卡片。
而真正手氣好的人剛把卡片塞進扭蛋機兌換成灰羊幣,就被無數眼紅的人撲過來一搶而空。
多少錢算足夠呢?好像多少都不算夠。
當一張金幣翻十倍卡塞進扭蛋機,掉出來的金幣一秒堆滿了出貨口,還在丁零當啷碰撞著不斷往外冒。
葉歸璞看著人群在扭蛋機前廝打,而抓娃娃機前沒什麼人,招呼梁清澤一起走了過去。
“你看我們現在一共還有400灰羊幣。”葉歸璞指著場館上方的投影計數,他們的金幣幾乎排在最後,前麵有的人金幣數量已經達到了幾萬,“我之前數過,季風抓了25次才抓到的娃娃,一般這種娃娃機都有設定次數,所以隻要第25次讓別人抓,很快就能把灰羊幣消耗完通關了。”
“沒想到抓娃娃機有這麼多門道,以後出去了,可以把抓娃娃店的老板抓破產了。”梁清澤腦子裏奇怪的小知識增加了。
葉歸璞把一堆灰羊幣塞進機器,塞到第49個的時候,梁清澤想要阻攔她,抓住了她的手,金幣卻已經掉進了機器內。
他又連忙鬆了手。
“誒!抓24次不是塞48個金幣就行了嗎?”梁清澤正在驚訝,葉歸璞塞進了第50個金幣。
“因為我想進隱藏空間。”葉歸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開始操縱抓鉤移動。
“你想進去?難道你也想在虛幻裏麵生活十年嗎?”梁清澤表情僵住了。
“我沒有想在裏麵生活,我隻是想看到我的過去,哪怕隻是一部分。”葉歸璞聲音很輕,幾乎淹沒在人群的吵鬧中。
“我可能沒有告訴過你,我不是失去了一小部分記憶,而是全部的記憶都無影無蹤,就好像我進入幻境的那天,生命才剛剛開始。這很不正常,之前我沒興趣研究自己,可現在,我有點好奇了。”
葉歸璞仔細想著之前的幻境中自己的本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