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驚恐地看著小張還在他眼前晃的烙鐵:“老主人和老夫人躲在底下的暗道裏,除了書房的入口,油畫也是他們隨意進出的門戶。”
他頓了一下,忍不住掃視了一圈周圍,走之前還掛在牆上的油畫一張都沒了,也不存在老主人或者老夫人看到他的困境,出來幫忙的可能。而且,這個新老爺隻不過是手輕鬆一摁,就把他扭倒在地,說不定力量比老主人更強:“我……我知道自己的罪過無法饒恕,被老主人轉化成現在的樣子後,我一直在做他的幫凶,替他從村裏抓人,替他壓迫村莊,但……但老夫人是無辜的,很多仆人都可以作證!她是被老爺殺死的,而且根本沒離開過城堡,我可以帶您去找他們倆,但求您饒過老夫人吧!”
“……”青福凝視老管家片刻,微微一笑,“我讓漢克在我房間裏留了幾幅油畫,給你個機會,我放你回去,在明天太陽升起前,將他們兩人騙到我臥房裏。”
老管家明顯愣了一下,雖然不解,但沒敢問,縮頭縮腦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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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迷宮裏沒“吃飽”,但餐廳裏的宴席足夠豐盛,青福和酆都大帝美美地享用了一頓西餐,才悠閑地晃回房間。
誌願者們已經被酆都大帝打發回房練習符咒了,倆人正大光明牽著手進入主臥,推開門的瞬間,青福就嗅到一股特殊的氣息。
帶著一點嫵媚的香水味兒,壓下潮濕的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腐臭。
來了啊,青福不動聲色地關上房門。
隻一刹,一道黑影就從床頭懸掛的油畫上破紙而出,青黑的手簡單粗暴地向青福的脖頸箍來。
攜帶著腥臭的風,老主人剛凶神惡煞地撲近青福,唰得一下就像隻烏龜一樣被掀了個四腳朝天,還迷糊著呢,就覺渾身的骨頭都被一寸寸碾碎了,那痛楚叫他連喊都喊不出聲。
酆都大帝收回手,帶著狀似真誠的歉意:“不好意思,我手太快,還以為是番邦特產大蟑螂?”
老主人:“……”
當初商人們被斧頭砍時的無助,酆都大帝讓老主人自己細細品味了一遍,老主人劇痛之餘,拚命轉動眼珠,想看怎麼他忠心的仆人和忠實的愛人還不出來幫忙,就見管家和夫人縮手縮腳地從畫裏爬出來,鵪鶉一樣排排站靠在牆角,恨不得藏進縫裏。
隔壁的誌願者們聽到聲音,爭先恐後地闖進來,看到這一幕,即便早先就有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喃喃:“太快了,這也太快了……”
小張是所有人中最有天賦的一個,剛練出了點成效,闖門就屬她闖的最積極,本是做好了實踐的準備,進門就見老主人已經廢了,癱在地上:“……”她好失望地蹲下,戳戳老主人的臉,“你努努力,再支棱起來一下啊。”
青福:“……”
老主人本來就在酆都大帝沒留手的攻擊下奄奄一息,此時身體猛抽了一下,兩眼一翻,不動了。
老夫人的臉色比剛剛更白,目睹丈夫魂飛魄散顯然讓她也飽受驚嚇,小樊趕緊湊過去安慰:“別怕。”
老夫人的目光中才流露出些感動,就聽小樊繼續說:“就那一下,很快讓你們重逢。”
“?!”老管家猛然抬頭。
青福都沒說話,六個誌願者就夾著酆都大帝給他們示範書畫的符,將老管家和老夫人圍住了,此時小黃傲然揚起下巴:“難道你以為我們傻嗎?先讓老管家在我們麵前給老夫人洗白,這會兒是不是就輪到老夫人出言證明老管家也是被逼無奈,都是給老主人逼的,然後我們就會放過你們了?”
“……”青福還真有些吃驚,“你們,也發現不對了?是通過油畫?”
“……”小黃驟然安靜了一下,“那個,什麼,不是。主係統沒判定我們任務完成啊……”
之前還蠻得意的,不知道為啥,在青福的視線下,小黃的驕傲逐漸泄氣……
他心虛地說:“油……油畫怎麼了?”
青福:“……”他無語地掀起一副蓋在矮櫃上的油畫,“進門我就注意到這張了。畫師的畫風極為寫實,就連鏡中的倒影也畫的纖毫畢現,你看到鏡中的人了嗎?”
雖然隻有半個身子入鏡,但臉和服飾都被完整地收納入鏡了,也不怪小黃他們之前沒注意,本身這會兒貴族用的鏡子也就是經過打磨拋光的金屬盤,再由畫這麼一畫,扭曲得跟鬼影一樣,但仍能看出這是一個穿著管家服的年輕小夥兒。
長得怎麼樣是看不出來,但頭發是年輕人的深褐色卻是能肯定的,和老管家的一頭白發並不相像。
小樊恍然大悟,一拍手:“原來前輩從一開始注意到畫裏畫外管家的差別,就留了個心眼,後麵再一聽村莊中人們的描述,就更篤定管家絕對不無辜。對了,我們都遺忘了,雖然被老主人殺死的老夫人、老管家乍一聽是很慘,但,最開始,又是誰殺死老主人的呢?”
小胡接著醍醐灌頂:“對啊!當時聽到老管家突然良心發現給老夫人求情,我還想著年齡差這麼大,應該不可能有什麼奸情,難道是有血緣關係?可倆人長得又完全不像,要是注意到油畫我就該清楚了,從前老管家並不老,這或許是他做了什麼付出的代價?前輩,您是這麼發現的嗎?”
青福:“……不是,因為他們三人頭頂都有血煞。”
打從一開始他和酆都大帝就弄清楚這裏頭要對付的惡鬼到底是誰了,番邦鬼好像一點遮掩煞氣的技巧都不懂,要是在華夏,還有些鬼有些小伎倆呢。
誌願者:“……”
青福:“……”
他們相對尷尬,但旁邊的老管家比他們惱怒多了,磨著牙道:“你……你們!打從一開始,就在看我們的笑話!?”
笑話?笑話。青福微微抬起手,正欲大罵的老管家就覺喉頭一堵,即便已經死了,仍是感到一種窒息般的痛苦,肺葉快要爆炸一般燒灼得疼痛,老管家驚恐地瞪大眼睛,看向微微勾起笑容,但眼神卻平靜又薄涼的青福,黑發黑眸,就像地獄中的惡魔在耳語:“是看你的死期。”
老夫人哭叫著想撲上來,被酆都大帝攔住,他手掌一翻,掌心中就出現一碗胡蘿卜被燉得稀爛的湯水:“當初你是怎麼殺死自己丈夫的呢?是不是像這樣的一碗湯?”
老夫人大叫一聲,揮手打翻酆都大帝手中的湯碗,胡亂捂住臉往後直縮:“是他!是他先對我不忠的!我一心一意待他那麼多年,他還是總趁著去國王手下當差的機會偷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