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傍晚陰雨連綿,烏雲擠壓著天空,將一切籠罩在灰暗中,壓抑得仿佛整個城市都睡著了。
蘇見秋在病房裏醒來,眼皮很沉重,身體也很沉重,身下的床好像一個泥沼潭,拉著他下墜,讓他覺得渾身都難受。
來換輸液袋的護士看到他醒來,連忙去喊醫生,病人昨晚割腕自殺,昨天在搶救室搶救了兩個小時,昏迷了一整夜,現在終於醒了。
盡管手因為輸液涼到麻木,但是手腕上的傷口依舊火辣辣的痛。
蘇見秋在枕頭上轉了轉頭,眼前一陣陣發黑,順帶炸起了一片金花兒,天花板在轉,身下的床也在轉,他胸口泛起一絲惡心感,胃在隱隱作痛。
這一切都提醒著他,他自殺未遂,又被人救回來了。
醫生很快趕到,身後還跟著幾個護士。簡單檢查了一下,跟護士說了幾句什麼,蘇見秋也沒有聽清,然後醫生就走了,留下護士為他換藥。
傷口很痛,不碰都痛。
護士清理傷口的時候,蘇見秋徹底清醒了,幹啞的喉嚨流瀉出一聲脆弱的呻吟,慘白的臉上瞬間冒出汗來。
護士安慰他:“很快就好了,忍一下。”
另一位護士很貼心的用紗布為他擦了擦汗。
“謝謝你。”蘇見秋因為虛弱,聲音顯得很吃力。
小護士被他的禮貌感動到,柔聲說:“不客氣。”
護士們處理外傷非常熟練,很快就換好了藥,其實並沒有用很多時間,但蘇見秋覺得太痛了,簡直度秒如年。他發誓,這輩子一定壽終正寢,再也不作死了。
“你家屬在外麵,馬上就進來。”
護士收拾了東西就離開了。
門口的年輕姑娘一看到護士出來,立馬就進來了,紅著眼睛,咧著嘴巴,手裏還提著兩個餐盒,看到蘇見秋麵容蒼白的躺在那裏,嗚嗚的就哭了。
“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她哭得委屈,嗓子都破音了。
把手中的餐盒放下,撲在蘇見秋身上傷心欲絕,“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從來沒給人收過屍啊!還好你沒死!”
蘇見秋咳嗽了一聲,覺得自己肋骨被壓斷好幾根,虛弱道:“你再不起來,我就真被你壓死了。”
“哦,哦哦,我沒壓到傷口吧!”女孩連忙跳起來。
蘇見秋看到毛手毛腳的小助理,感覺徹底活過來了,還是那個雞飛狗跳的人間。
“蘭蘭,我如果真死了,就你這毛手毛腳的樣子,恐怕很難跟別人了。”
“那怪誰呀?我剛跟你做助理的時候也是個穩重謹慎伶俐人兒!跟了你五年,不知道誰把我慣壞了?”
小助理一邊說一邊把病床搖起來,在蘇見秋身後墊了個枕頭讓他靠著,又支起了病床上的小桌。
“我買了粥,喂你吃點吧,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小助理說著說著就帶了哭腔,“為了那種人,值得嗎?把自己弄成這樣!差點連命都沒了!”
“蘭蘭……”蘇見秋低下頭,眼尾泛起一抹紅。
蘭蘭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人好不容易醒來,她幹嘛還提那個人呢,趕緊岔開話題,捧著粥讓蘇見秋看,“紫薯山藥粥,好消化,我讓他們少放糖了,聞聞,香吧!我來喂你。”
蘇見秋沒力氣,一手有傷,一手輸液,確實也沒辦法自己吃,就讓她喂了。
一天一夜沒進食,還真餓了,粥熬得並不濃稠,很好入口。蘇見秋喝了小半碗,蘭蘭也沒再說話,兩個人就是沉默的喂食和被投喂。直到蘇見秋說“夠了”,蘭蘭才收拾了一下,自己胡亂對付了幾口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