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黑漆漆一片,令人多少感受到了些許不安。
寒風吹過,將本是悅耳的蟲鳴,變作扯弦刺耳之音,怪異無比。
夜時,圓月高掛當空,微弱的月光揮灑在偏僻角落,照出一個身影,高高瘦瘦,身上冒著寒氣。
“踏踏……”角落中的黑影似有急事,腳步飛快,往西而去。
他的腳步聲輕弱卻又十分急促,若不是仔細去聽,恐怕注意不到。
跑出不過十步時,迎麵晚風一吹,雙耳一動,正對麵聽到了與自己的腳步,截然不同的聲音,男子心道:“此人腳步厚重,坦坦蕩蕩,不曾刻意隱藏,腳步重緩,也算是個高手。”
思緒之間,腳步聲越來越近,恰似近在咫尺,直至走了個錯身,二人同時駐足而停。
“王五哥,我所言非虛,你又何必緊追不放?”接著月光一照,那男子神采飛揚,意氣風發,臉上無半點表情,看不出其心中喜怒。
王五眼睛一眯,手上金刀握緊,兩眼似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將眼前此人,頃刻吞入腹中,化作大便喂狗。
王五話語之間,略有些埋怨之意,道:“你為何壞我生意?”
那男子還想反駁幾句,剛一開口話還沒說出去,便聽見有人小聲說道:“何人在此喧嘩?”
二人轉頭一瞧,門內站著一人,手裏提著燈籠,穿著褻衣,臉上略帶不悅之色。
那男子見了此人臉上並無變化,但王五見了卻立時將滿麵怒氣散去,換做一副阿諛奉承之相,上前施禮。
王五抱拳道:“孟小官人近來可好?我這粗人嗓門大,驚擾了小官人,恕罪!恕罪!”
男子順著王五的目光看去,但見那人二十歲上下的年紀,身著一襲青衫,眉清目秀,甚是俊美,有些文弱之氣。有些像青樓裏坐館的花魁,若非是穿著男裝,聲音不似女兒,他還當自己眼花了呢。
雖容貌俊美,但此人眼底藏著一股陰狠,若非是行走江湖多年,絕看不出來。可站在人家門口,他又不好發作,便雙唇緊閉一言不發,隻站在原地,看二人如何對話。
那人提著燈籠上前一步,借燈光一瞧,原來是數日之前,有意傳授自己刀法的王五,這才變了臉色,略有些恭敬地抱拳還禮,道:“王五哥,我孟康可有慢待之處?竟令五哥這般氣惱,難不成是在下前幾日讓五哥回家靜候,對我有氣不成?”談吐有理,又略有責備之意說了兩句,給足了王五麵子。
王五聽罷連連搖頭擺手,道:“之前這廝詆毀我家祖傳功夫,這才要與他一決勝負,哪裏是遷怒於小官人啊!”他趕緊解釋了原委,又賠了不是,孟康若再出言教訓,倒顯得他氣量小了。
孟康輕咳一聲,又抬頭看了看天,提著燈籠抱著肩膀,這小風一吹打了個哆嗦。他錯身往遠門伸手一請,說道:“王五哥,秋風蕭瑟,不如喝杯熱茶進門一敘?”
王五聽了自是樂意,趕忙答應,男子見狀,麵兒上變顏變色,本以為他是個光明磊落,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漢子,沒想到也會有這般嘴臉。
他哪裏知道,王五妻子患病,老母吃不上一口飽飯,手下門徒大多都是寫窮人家,沒什麼閑錢支付學費,這才無奈之下上趕著求人家來學,但又不願傾囊相授,隻教招式不傳心法。
孟康轉身進了府門,王五要跟,那男子一把按住王五的肩膀。他本無心插手此事,但這王五先前種種行徑,都足以證明他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是個漢子,故此便有意提醒幾句。
男子勸道:“適才借燈光一觀,我瞧孟小官人眼下有一股寒意,似殺氣一般,絕非善類,王五哥還是多加小心些,今夜我看還是不要隨他進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