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之後,張耀發現,陸雲素變了。
以前下鄉的時候,陸雲素很黏他,一天見不到都悶得慌。現在這都回城三天了,陸雲素也不來找他,像是把他給忘了。
張耀想起陸雲素有個同學叫梁知誠,家裏有點關係留在城裏,他之前對陸雲素很殷勤,這會兒見到陸雲素回城,是不是又糾纏上了?
張耀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無論如何在家待不住,兜裏揣上幾毛錢就出了門。
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將他姐之前送過來的炒栗子用一張報紙包了一包,放進寬大的上衣兜裏。
他記得陸雲素最愛吃這個。
外麵天光漸漸暗下來,天空像一塊藍布,罩在頭頂。
張耀兩隻手放進口袋,不自覺地緊了緊衣服。
十月的天,有了些涼意。
陸雲素住在她爸陸強分配的職工房裏麵,職工房紅磚白牆,修得很漂亮,空間也敞亮,不像他那間閣樓房,小得坐不下人。
陸強曾和他說過,等兩人都回了城,就替兩人張羅婚禮。
如果他和陸雲素結了婚,等丈人和嶽母退休,他和陸雲素就能頂職進工廠,之後也能住這樣的房子。
張耀走著走著,一抬頭,遠遠瞥見職工房的輪廓。
像是瞥見了他光明而又幸福的未來。
陸雲素坐在鏡子前,往剛洗過的白皙的臉上抹雪花膏,沒抹兩下,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叫自己名字。
她起身走到窗戶邊,往下望,張耀正站在樓下的楊樹旁,朝她招手。
憑良心講,張耀濃眉大眼方正臉,結實的身材透出一股精神氣,是長輩們最喜歡的長相。
若不是這樣,她爸也不會一眼相中張耀。
陸雲素收回目光,將沒抹完的雪花膏往兩隻手上搓了幾下,湊近一聞,手上也散出淡淡的玉蘭花的清香。
她將掛在牆壁上的一個藍色帆布手提包取下來,拍拍兩下,去掉塵灰,又站在鏡子麵前整理一下衣領,見都妥當了,才姍姍地下樓去。
張耀瞧見陸雲素的身影,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同時手放進兜裏,想把裏麵的炒栗子拿出來送給她。
隻不過他走了幾步,步子逐漸放緩。
陸雲素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手上還拿著一個藍色的手提包,風一吹,隱隱還聞到淡淡玉蘭花香。
她這是要出門,看樣子準備了好久,絕對不是在等他。
張耀將放進口袋裏的手拿出來,有些緊張地在衣服上搓了兩下,才問:“你要出門啊?”
“對。”陸雲素扯扯裙角,漫不經心地答話。
張耀望了望天,“你看天都要黑了,你這是要去哪?我陪你去。”
“不用,我約了人看電影。”陸雲素直白地拒絕。
張耀聞言,臉色泛白,強忍著情緒,問她:“是和梁知誠嗎?”
陸雲素淡淡瞥著他,沒承認也沒否認,隻說:“我和誰去看電影,與你有什麼關係?”
張耀咬著下牙槽,沒吭聲。把手默默放進口袋,緊緊攥成拳。
他說:“你爸說過,回城了就替我倆張羅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