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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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有水滴從廢棄大樓的天花板處滴落,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少年滿身傷痕,毫無生氣地癱坐在地麵。他背靠著廢棄大樓裏的一麵牆壁,難受地捂著肚子。鮮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著,浸濕了少年的衣裳。
“很痛苦吧?東方止戈!”少女手持一把幽黑的太刀,一步步逼近。
啊呼啊呼啊呼——
名叫東方止戈的少年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邊無力地將頭靠在身後的牆壁上,以牆為支撐點,調整視野,與少女雙目對視。
看著眼前這麼狼狽不堪的東方止戈,少女不禁又想起了當年閨蜜被他所殺的場景。心中的怨恨刹那間湧上心頭,她緊緊握住手中的太刀,眼角有淚水搖搖欲墜。
終於,少女按捺不住憤懣的情緒,失控地朝著少年大聲咆哮:“東方止戈,你不是很愛若曦嗎?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了她?就因為她變成了魔物,所以你一定要殺了她嗎?你們之間的山盟海誓呢?你就這樣愛若曦嗎?回答我!!東方止戈!”
少女複雜的情緒中摻雜著對若曦的不舍、對東方止戈的痛恨、以及對自己無能的埋怨和懊惱。
刹那間,少女不再抑製自己的情緒,壓抑了這麼多年的情感一下子噴湧出來,她那些話,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把鋒利而堅刃的刀,刀刀砍中東方止戈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東方止戈難受得不能呼吸,他雙眼瞪大,震顫了數秒,又盡力控製住情緒,這才回到了原來那毫無生氣的樣子。他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從絕望中逃離,明明心裏藏著千言萬語,可最後說出口,卻隻變成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殺了,我!”
少女頓時感到失望極了,她原本想聽聽東方止戈的解釋,可惜他現在根本不願意解釋。像這樣懦弱不堪的人,為什麼會是若曦最愛的人?他憑什麼殺掉若曦?
懷著一個個疑問,她緊握著手中的極黑太刀,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我就不該問你這個問題!”她說:“既然你那麼想死,那好,我成全你!”
少女一刀落下,頭應聲而落,鮮血猶如噴泉一般噴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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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
在一間隻有三十五平方的出租公寓內,一名正在睡夢中的少年突然驚醒,他雙手緊緊地拽著被子,先是驚慌地看了看那一晚上沒有關掉、一直在播放著新聞的電視機,又看了看四周,發覺沒有什麼異常,可身後還是不斷地冒著冷汗。少年驚魂未定,大喘著氣,伸手摸了摸自己那拔涼的脖子。
嗚----------
還在!!!
由於做了一個噩夢,他驚魂未定,雙手無力地按在身後的床墊上。感覺到已經被汗水浸濕的被罩,他才轉身看了看,然後下了床,走到洗漱台前,將水龍頭的開關開到了最大。冰冷的水不斷地拍打在少年的臉頰上,但他還是無法冷靜下來。
他直接將整個頭埋下去,衝起了冷水,直到心情稍微平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分鍾後了。
他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看向了鏡子中那狼狽得有點可笑的自己,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子從頭發絲上滴落。他用力地吸氣、呼氣,來來回回幾次後,又用力地拍了拍臉頰,好讓自己在疼痛的刺激下清醒過來。
少年狂甩著頭發上的水,拿起洗臉台旁的毛巾,隨便擦拭了幾下,便將毛巾掛在脖子上,緩緩地走回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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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泰格勒,原本應該在一個健康幸福的環境下長大。可是因為一場車禍後的大爆炸,父母和妹妹都葬送在了火海之中,因此,我變成了一位名副其實的孤兒。
那個時候的我也才八歲左右,由於還沒有能力自立,我被安排到一個個親戚家中。可是沒有一位親戚願意接納我,最終,我被送到了孤兒院。直到成年之後,我才離開孤兒院,找了一份工作,租了一個單間公寓,簡簡單單地生活在這個看似平靜,實際上嘈雜不安的城市中。
每個月的工資剛剛好能夠支付我一個人的衣食起居和房租水電。這裏的房東是一位很慈祥的老奶奶,在我剛過來,還不熟悉環境的一段時間裏,要不是因為這位老奶奶,我可能真的沒法撐過開頭最艱難的三個月。她時不時會送點吃的過來,還給我說一些她年輕時候發生的有趣的經曆,我們常常有說有笑,無話不談。
老奶奶就像我的家人一樣,比我的親奶奶還親。不管她是怎麼想的,總之,對我來說,她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我就想這樣安穩地活下去,日複一日,除了上班下班,便是吃飯、打掃衛生、跟老奶奶聊聊天、喝喝茶。
可是從我出來工作的第五個月開始,噩夢就侵蝕了我接下來的每個夜晚。一到晚上,我就會做噩夢,夢到一名手持極黑太刀的少女,一刀將某個少年的脖子給砍了下來,鮮血淋漓。
每次睡覺,我都會做同樣的夢,仿佛身臨其境一般。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仿佛這個少年就是我,而少女就是那個親手將自己殺死的人。
所以,每次從噩夢中驚醒,我都會有一種自己已經死了的感覺,而且每次都會因為這種強烈的感覺而驚恐、不安,然後下意識地摸那還在脖子上立著的頭。日複一日,心中的恐懼就這樣烙印下來了。
這種感覺十分痛苦,但我並沒有告訴老奶奶,我害怕她知道後會擔心,所以隻好選擇一個人獨自去看醫生,也開了藥,但依舊沒有任何作用,最終隻能認命。
就這樣,噩夢纏了我一年之久。要不是女神的歌聲給了我活下去的力量、老奶奶的陪伴給了我家庭的溫暖,或許我早就已經因為這個噩夢而垮掉了。
泰格勒心中念念叨叨,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不知在想什麼。一段時間後,他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將目光放在已經播放了一整晚新聞聯播的電視機上。
「星際頭條新聞為您報道:昨日下午兩點多,成安三區附近出現了大量不明生物體,這群不明生物體被政府特異災害處理部稱為“災害體魔物”,魔物突然大肆入侵、到處破壞。被它們的觸碰到的人,沒有一個能逃得過變成炭灰的命運。於此,特異災害處理部派出了大量專業人士,將不明生物體全速擊敗。相關受害地區被封鎖,數日後才能恢複通行,在此之前,請大家繞道而行。這是昨天的播報,感謝您的收看,接下來我們來講下一則播報,關於……」
泰格勒拿起桌麵上的遙控器,一把將電視機給關閉。
他站了起來,走到床頭的書桌前,拉開了遮擋住陽光的窗簾,一道溫暖而又有些刺眼的光芒照射進來。
泰格勒一手按住書桌,直接跳起,一屁股坐在了上麵,望著遠處看不見的成安三區發起了呆,心裏又念念叨叨起來。
“我的爸爸媽媽和妹妹都是死於車禍爆炸,看似是車輛之間的普通碰撞,實際上是司機為了躲避突然出現在馬路上到處破壞的不明生物體,這才導致了慘劇的發生。”
“為了活命,為了不命喪當場,衝啊!!”
在場所有的人都猛踩油門、加速前行,想要快速逃離。
可是這麼多車輛同時加速,當然會導致擁堵事件。毫無疑問,碰撞、機油泄漏、爆炸發生,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當年那場大爆炸,其威力已經大到將那條高速公路全部炸得粉碎,所有在成安高速公路上行駛的人員當場喪命,沒有一個人逃脫,這條高速路也因此被迫停止運營。
而這些真相,我都是通過星際頭條新聞才得知的!
所以,我特別痛恨這些不明生物體,要不是因為它們突然襲擊成安高速通道,司機們就不會因為害怕而加速前進,更不會發生一連貫的爆炸事件,我的家人也不會被卷入這起事件中,當場死亡。
可那又怎麼樣呢?我想替自己的父母報仇雪恨,卻又無能為力,隻能像個懦弱的逃避者般,日複一日地看著他們興風作浪,危害世界,同時,也隻能祈求自己能夠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生,不要受到這群不明生物體的攻擊。
對,沒錯!就是這個樣子,也隻能是這個樣子。就算想做,我又能做得了什麼?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安安穩穩地活下去!我隻想活下去!!!
泰格勒呆呆地看著窗外,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把正坐在窗邊發呆的魂給勾了回來。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漫不經心地看了看,才想起來今天是女神來成安中心地區「蓮花槃」開演唱會的日子。
泰格勒搔了搔還有些濕潤的頭發,跳下了書桌,興奮地說:“算了,算了,想再多又能怎麼樣?還是去聽女神的演唱會比較重要。”
他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堆話後,便開始洗漱穿衣出門了。
目的地:成安環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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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格勒來到了購買領取熒光棒的地方,領取了兩根刻有女神名字的熒光棒後,就急匆匆趕往演唱會現場。
演唱會現場布置得很美,猶如一朵綻開的巨大蓮花,簡直就是人間仙境。正中間的舞台十字排開,身後就是偌大的用來現場直播的熒光屏幕!
碧空如洗,燦爛的陽光射入場內,光彩奪目。
閃耀的燈光,一個個鼓鼓的氣球……在入場的這一瞬間,人們就被這壯觀的場麵所吸引,猶如打了雞血一般,心情澎湃,感覺渾身充滿了熱血之力。
良久,現場已經人聲鼎沸,十萬觀眾也全部到場。
蓮花慢慢合攏,直到一點光芒都看不見為止,女神才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拿著話筒大聲說道:“舉起你們手中的熒光棒,用這光芒照亮全場吧!”
所有人都掰斷熒光棒,揮舞著、呐喊著,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演唱會現場。
十字排開的舞台周圍噴出了七彩的火花,身後的屏幕一下子亮了起來,滿滿的都是女神的身影!
全場歡呼著、呐喊著女神的名字:“天羽楚歌……”
萬眾矚目,神采飛揚,女神高聲說:“那麼……讓整個會場繼續燃燒吧!”
天羽楚歌一把將披在身上的鬥篷甩到高空,拿起話筒,看向了觀眾席。美麗的紗裙在黑暗中散發著耀眼的光,引人矚目,耳邊那金色的耳墜也隨著她的動作搖擺著。
她將左手高舉,音樂起!
天羽楚歌高聲歌唱起來,那熱血沸騰的歌聲,猶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又如清泉流水,風鈴輕響,一下子傳入了觀眾們的耳畔。
所有人都搖動起了手中的熒光棒,全場再次沸騰。
而此時,在屋頂,一個黑紫色的光圈突然出現,手持極黑太刀的少女從光圈中走了出來。她提起手中的極黑太刀,向腳下踩著的屋頂揮下一道黑紫色的月牙劍氣。
劍氣快速破開屋頂,直射舞台,天羽楚歌匆忙躲開。
隻見屋頂被破開一個大口子,光芒從洞口處射入,全場觀眾開始混亂。
手持極黑太刀的少女一躍而下,站在了舞台的正中間處。她看向觀眾席,指縫中夾著兩個同樣大小的黑紫色晶體,向舞台一丟,那晶體直接碎裂。
破碎之處,一道黑紫色的圖案閃閃發亮,一隻又一隻魔物從圖案中躍出,出現在這十萬觀眾眼前。
“快跑啊!是魔物!!”
“啊……”
全場混亂起來,人們如潮水般向出口處湧出。
可是魔物並沒有進行攻擊,而是全部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天羽楚歌質問。
“戰還是不戰?”少女抬起手中極黑的太刀,凜然指向天羽楚歌。
“切,身為國家守護者的我,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而退卻?”天羽楚歌扯下掛在脖子上的紅色吊墜,唱起了聖詠。
一道紅色的能量球包裹住天羽楚歌,火焰從能量球底下噴湧,刹那間,整個能量球被火焰充滿,並應聲而碎。
一把赤紅的劍斬斷了噴湧的火柱,天羽楚歌將劍指向少女,厲聲喝問:“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