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希聽著有些心酸,手指捏著杯子,喃喃低語,“——其實,你也可以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開始新的生活。
蕭寒的身子往後靠,嘴角浮動嘲諷的笑,“我不能丟下母親不管!”盡管葉青在牢中,可他也要留下來才能想盡辦法讓葉青在牢裏也安然無恙的活著。
顧明希低頭輕啜著茶水,今天來其實她是有些話對阿遠說。隻是看見他守著這樣的秦家,心裏多少有些難受。
當初若不是自己在法庭上的改口,如今的一切怕就不一樣了。
“阿遠……”
“兮兮……”
各自沉默一會又不約而同的開口,目光對視,尷尬、無奈,或是欣喜如今還有這樣的默契?
“你先說。”顧明希放下杯子。
“兮兮,我隻想問你一件事——”蕭寒沒有推讓,目光堅定犀利的盯著顧明希,肅殺的聲音響起,“他到底是不是秦崢?”
顧明希的臉色不動聲色的變了變,手指交叉收緊,“你說的話很奇怪,秦崢當年死在那場大火裏,所謂的他又是誰?”
對不起,即便知道你是阿遠,也沒辦法不騙你。
“你知道我指的他是誰!”蕭寒的聲音沉重了幾分,見顧明希神色沉靜,篤定不會鬆口,嘴角忽然揚起嘲諷的笑意,身子往後靠,自問自答,“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何父親頻頻勸我不要與他為敵,不明白為何父親在最後要與母親離婚,不管秦家的死活;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喜歡他,現在……我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因為真正的龍裴早死了,現在的龍裴是秦崢,是秦詹的兒子,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顧明希沒有說話,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多錯多,盡管彼此心知肚明,可有些話還是永遠放在肚子裏腐爛幣較好。
蕭寒沒有再說話,就這樣看著她,直直的看著她,自己喜歡的女孩,最後竟然嫁給自己的哥哥,而自己的哥哥親手送自己進監獄,狠到要逼死他。
“——阿遠。”沉默許久,顧明希突兀的開口,眸光清澈見底的望向他,“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你母親的事我很抱歉,可是我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對不起!”
愧疚是一回事,選擇是另外一回事。
即便一切重新來過,她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因為她不能讓阿崢有事。
蕭寒的後脊骨無聲的僵硬著,他知道她的心裏那個男人有多重要,超越一切。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嗎?”他突然開口,話題轉的太快,讓顧明希怔了下。
“大概是我八歲年末的時候,秦叔叔帶我回來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顧明希永遠記得那一天,葉青是多麼厭惡的眼神,葉妮是多麼討厭她的神色,隻有秦遠溫潤如水,伸出溫暖的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歡迎她來到秦家。
“不對。”秦遠嘴角泛著苦笑,搖頭,“在那之前我就見過你。”
顧明希怔住,她不記得之前什麼時候和秦遠見過麵。
“大概是你七歲到龍鱗沒多久,有一次秦詹帶我去龍鱗的外麵,透過鐵欄我看到你穿著粉色的公主裙坐在草地上數花瓣,聲音甜糯,明明很認真,不知道為何看了就是想笑。”
大概是還記得那個時候的顧明希,眼角忍不住的往上挑。
如果說她與秦崢是青梅竹馬,那他又算什麼?
沒有人知道當他看到父親帶明希回家時,內心有多高興,他終於可以和這個可愛的小妹妹玩了,可以保護她。
她在他的身邊長大,她的初戀,她的初吻,她的初潮,他全部參與;她最單純美好的歲月是他陪在她身邊,放在掌心細心嗬護,極力護她周全。
為何最後他還是失去她,甚至連同她的心一並失去了。
顧明希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段,可她完全不知道當時秦遠站在外麵看自己。
難怪第一次到秦家,阿遠對她絲毫不陌生,還有一絲親切感。
“對不起!”顧明希抿唇,潔白的貝齒不由自主的咬了下唇,“我真的不知道,你那麼早就認識我了。”
“與你無關,隻是不明白自己究竟輸給誰了。”命運,或是那個人?
蕭寒垂下的眼簾遮不住眸底的失魂落魄,“我曾經真的有想過,無論用什麼辦法一定,一定要將你搶回來!”
於是在龍裴試探他和顧明希時,他也順勢就讓龍裴算計,在酒吧被灌醉,對著手機故意喊了一聲“兮兮。”
刻意的出現在她的身邊,一次又一次,他多想告訴她龍裴的險惡,告訴她,自己就是阿遠,他是為她而回來的。
潛意識裏他是希望明希能發現他的身份,然後,不顧一切的回到自己身邊。
沒想到最後他還是失敗了,輸給了那個人輸給明希也輸給了命運。
“對不起。”顧明希今天第三次說這個詞,因為除了對不起,她不知道還該對秦遠說些什麼。木已成舟,無論有沒有阿崢,她和秦遠已經沒有任何可能。
她站起來,眸光看著他的鼻尖,“以後,多多保重。”
無論是她的身份,還是阿崢,日後都不允許她再來私下見秦遠了。
轉身就要離開,蕭寒突然抬起頭目光直射她消瘦的背影,沉沉的質問她,“你喜歡我,究竟是因為在這個家我是唯一對你好的人,還是因為我長的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