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卷過地上的枯葉,金菊在風中抖了抖,落下幾片花瓣,府裏前院請了京城最好的戲班子來賀壽,那咿咿呀呀的聲音直傳到後院兒偏房之中。
房內擺設簡單,隻有幾樣雕花的物什,瞧不出半點丞相夫人的尊貴。桌前坐著一位華服婦人,兩鬢斑白,看著窗外紛飛的落葉。
如意從身後走來,直接將窗子掩上,輕步走過來:“就入冬了,夫人別涼著,不值當。”
外頭人春風得意,哪裏能理會到她呢?陳令言伸手撫了撫蒼老的臉頰,低聲笑道:“終究是我蠢。”
是不值當,她這一輩子原本都是不值當,嫁給沈書讓癡癡過了二十載,全都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到頭來是一場空!
她笑著,卻猛然咳嗽起來,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如意連忙過來扶她,身後的婢女打了簾子退下,一道聲音傳來:“妹妹怎還在這裏坐著?”
瞧見麵前的人,陳令言扯唇笑了笑:“來奚落我的?”
那人是她嫡姐,比她大上幾歲,卻保養得當,瞧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跡,一如當年。
若不是三年前陳菀綰來陳家告訴這些年的事,她還被蒙在鼓裏。弟弟是被她害傻的,自己的這樁姻緣,也是她一力促成的,是陳令言錯把豺狼當作親人,才落到這樣的下場。
“前頭沈書讓為新納的小妾辦生辰宴,妹妹怎麼不去。”陳菀綰垂眸看她,而後恍然大悟般掩唇笑道,“我忘了,你善妒是京城勳貴中出了名的,去了也是丟人現眼。”
京城人無人不知,沈家夫人生性善妒,刻薄小氣,可若不是有一個不斷納妾,揮霍無度,庶子庶女生了一堆的夫君,她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而這一切都是趙氏和陳菀綰安排的,她的一輩子,被這兩個人毀了。
這些惡毒的話鑽進她的耳中,陳令言恍若未聞,給她倒了杯茶:“如今我的下場也算是順應你心,都這個年紀了,坐下來喝一杯吧。”
陳菀綰掃了她一眼,坐下喝了兩口那盞茶,麵上掩飾不住的得意和厭惡:“你從小受盡爹爹和祖母的疼愛,沒想到有今天吧。”
是從未想到,以至於被她蒙騙了這麼久,陳令言也輕啜了一口茶水,目光看向窗外燦燦金菊:“你是嫡,我是庶,尊卑有別,我怎麼都越不過你去,那些寵愛不過是過眼雲煙,值得你這樣記恨?”
兩人十幾年沒有同席,陳菀綰聽了她的話,似是想起往昔的事,冷笑道:“你親弟弟,那個傻子,他前年就死了,鬥了這麼多日子,你還不是輸的一塌糊塗!”
提起這件事,陳令言瞳孔微縮,一掌打在她的麵頰上,痛苦的閉上眼睛,額間青筋爆起。
“你!”陳菀綰氣急敗壞的喊了一聲,餘下的話還未說出口,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來,腥甜味溢滿嗓間,渾身的力氣好似突然被抽去“你,在茶裏下藥了!”
見她意識到,陳令言大笑出聲,神色早已不像方才一樣平靜,布滿血絲的眸子中滿是癲狂:“是鶴頂紅,我蠢了一輩子,可我不會讓你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