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書接過火折子,湊到劉先生麵前,劉先生當即拆開封皮,從信封中扯出一幅極薄極輕的白綾來,帶著淡淡的香氣,頗是清新。
隻見綾上寫道:“夫人妝次;夫人自歸陽門,日夕鬱鬱……”
青書一眼掃過,見陽頂天手跡果如書中所載,要陽夫人立謝遜為副教主,統率群倫,掌乾坤挪移心法,待得尋回聖火令,再另立教主。
劉先生一路讀下,臉色變幻不定,俄頃掩卷而思,將那塊羊皮卷拾起,笑道:“嘿嘿,想來明教至高無上的內功心法乾坤挪移神功,便是載在這羊皮之上。隻是想來這羊皮上抹了何等特殊藥水,或以火烤,或以水燒,方能顯現字跡。”
青書見劉先生從陽頂天區區一封遺書之中推斷出乾坤大挪移心法所在,心中暗暗佩服。要知劉先生絕非明教之人,對乾坤大挪移心法原本就沒怎麼聽過,而羊皮卷上沒有絲毫字跡筆墨,遺書之中也沒有明確指出,而他卻能斷定這心法乃是乾坤挪移心法,顯然胸有成竹、智珠在握。
他笑了笑,卻不說話,但聽劉先生又道:“這位陽夫人死在陽教主身旁,卻未看這書信,嘿嘿,其中隻怕大有貓膩。”
青書不動聲色,淡淡道:“先生…以為如何?”
劉先生看了一眼宋青書,嘿然道:“遺書之中,‘悉成昆之事’這五個字,十分值得推敲,嘿,成昆為何這般心心念念去滅明教?說不定便與此事有關。莫非……成昆與這位陽夫人有情,而陽教主得悉此事,走火入魔,陽夫人愧疚之下自殺而死。嘿嘿,這般一來,倒也說的通。”
頓了一頓,又道:“公子,瞧您波瀾不驚,想必早就有丘壑胸中吧。”
青書微微一驚,半晌不語,良久方沉吟道:“伯溫,有大智慧者也,安邦定國、決勝千裏也不過彈指間事,我固慕之,隻是…你當真不能助我麼?”
這位儒衫羽扇、道骨仙風的劉先生,正是元末明初的第一大賢,有推背圖傳世的神仙一般人物,姓劉名基,字伯溫。
那是兩年前,青書浪跡江湖,行至江浙一帶時,遇見的一位算命先生,攔住他說要算上一卦。
他目光如炬,如何看不出這位算命先生身懷上乘武功?雖不及自己,但放眼江湖,也足以自傲。
青書上前搭手,這算命先生也是目光雪亮之輩,兩人攜手走到城外樹林之中,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場,青書十分訝異,這位算命先生的功夫,竟是隻比自己差上半籌,乃是極其精純的道家功夫。
問其來曆時,青書大驚失色,誰能料到後來叱吒風雲的劉伯溫先生,此時卻是在西湖之畔,做一擺卦算命的落魄書生?再問其武功,卻是如那北宋黃裳一般,從道家典藏中悟出煉氣法門,後得一門殘本擒拿手秘籍,問這秘籍稱謂,竟是北宋逍遙派的天山折梅手!青書但覺這劉伯溫天縱之材,遂以練武為名,將這些年搜羅來的海量秘籍與劉伯溫分享看了。
這二人何等資質?相互切磋之下,都是大有裨益。青書自不及劉伯溫慧心明識之姿,但這般切磋下來,卻是得其之助,悟出“攬勢”的奇妙法門。
而當劉伯溫瞧見青書所經營的勢力後,卻是大為佩服。
要知適逢亂世,糧錢不足者絕難養活這一大堆人,青書非但經營著數家錢莊、布莊、糧莊,還每月接濟一次窮苦人家,活人無數,這份功德,在尊黃老之術,讀百家之書的劉基看來,自然是極大的。但相比之下,他卻是更加看重青書手下的財力,以及他經營事務的方法。
原來青書管理錢莊、布莊等,用的是後世外企的先進方法,加強管理成本,務使無可差錯。這般經營,初時固然極費財力,但至於後來,有口皆碑之後,贏得的利益,卻是遠遠大於初時所耗費的。
劉伯溫乃是目光長遠之輩,如何看不出其間利弊?一時之間,他擬定了無數對策,隻消時機到了,便揭竿起兵,奪了那蒙人江山,還天下漢人一個朗朗乾坤!
見青書目光望來,頗有渴求之意,便聽劉伯溫嗬嗬笑道:“公子大才,我多有領教。隻是咱們定下的兩年之約,還有三月便到期了,人行於世上,無他,守諾而已。公子乃是重諾之人,望勿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