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雲德有了第一個秘密,他所在的學校向南走兩公裏,越過河,也有一座學校。
這是偶然發現的。
他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距離這麼近的學校,老師從未提起過。
不過總歸,不是任何事情他都有權知道答案。
結束了一天的疲憊訓練,他躺在床上睡不著,從記事起,他便被檢查了身體,不同的人談論過他,有專家有軍人,說他條件很好。
那時他還什麼都不懂,不過明白“好”與“壞”之分,這一點讓他有點開心,自己不是壞孩子。
很快,他被從幼兒園帶走,不用學兒歌和古詩,心裏是輕鬆的——那些東西他早就學會了,他想爬樹下池塘。
被帶走這天,他大著膽子詢問了來接自己的人,他能爬樹和去下池塘玩嗎?
那人似笑非笑,幾秒的停頓中,他的內心仿佛度過了數年。
他咬著嘴唇內側瘋狂叫囂。
可以。
一定要可以啊。
“會有的。”三個字,讓他臉上扯開了一抹真正屬於孩童的笑容。
那人倒是沒騙他,後來他如願爬了樹,下了池塘,隻是除了這些,還要過鐵絲網,爬坑道,摔跤打架,摸爬滾打成了每天要做的事。m.X520xs.Com
除此之外,他還要記更多的東西,記不住就會被關小黑屋。
哦,對了,他還會受傷。不過和別的相比,受傷顯然最讓人期待,聞到消毒術的味道,他才能真正的得到照顧和休息。
後來,他終於有點懷念兒歌和古詩,可那些五彩斑斕的回憶,也開始模糊起來。
他想,他不是懷念兒歌,而是不想一個人。
這座學校訓練的其他人,都和他一樣,奇怪孤僻,還有點……危險。
他能感知到的危險,所以他盡量壓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果不其然看到了幾樁悲劇。
看來快被逼瘋的,不止他一個。
他不要瘋,他要活下去,要離開這裏,看看外麵的世界。
看到外麵世界的時間,比想象中要快許多,他在無眠的黑夜中,發現了那座學校。
他們每天晚上十點鍾便會筋疲力盡,那個學校卻仿佛要學到淩晨三點,休息兩個小時,五點起來再繼續上課。
那所奇怪的學校不用摸爬滾打,但總會有動靜發生,爆炸和尖叫偶爾也有,雲德也看到過屍體被抬出來埋在河邊的事情。
他用了五百多個夜晚,確定了在那所學校裏生存的人,也是一群怪胎,比他們更奇怪的怪胎。
他太好奇了。
這天晚上,他又在入睡五十分鍾後準時睜開眼睛,穿上球鞋,像是一隻靈巧的豹貓,跳出了學校。
出去後他奔赴在曠野上,兩公裏的距離隻是幾個呼吸。
迎著冷風,他知道又一個冬季即將來臨,這也意味著,自己已經觀察那邊有兩年之久。
今天的那邊依舊很寂靜,隻是有點不太一樣。
當他爬上屋頂,便看到所有人穿著白色的睡衣站在屋前,一個孩子被壓著跪在地上,正在被鞭打。
血痕已經浸透睡衣,鞭子依舊沒有停頓,一下又一下。
這一幕太震撼,他以為自己所處已經夠慘,原來這個學校,比他們還要慘嗎?
這一次,他冒著險靠近了一些,也聽到了那位執鞭者說的話——原來有人要逃跑。
孩子被抽打,沒哭,圍觀的孩子看著,也沒哭。
這一幕讓自覺已經經曆許多的雲德大受震撼。
也不是因為哭,而是因為這些孩子臉上甚至沒有多少恐懼的神色。
“你們是天賦者,逃跑是罪惡,做出了罪惡,便要接受懲罰。”
開始下雨了,雨下大之前,雲德聽到了這句話。
天賦者是什麼?他的雙腿不自覺向前一步。
——然後他便看到了一雙眼睛,那是個年約四歲的孩子,渾身濕漉漉的,扭過頭,劉海落在眉毛上,隻有一雙眼清澈如明珠。
她看到了他,眼中還帶著一點好奇。
雲德嚇傻了,趕忙離開了這裏。
翌日清晨,雨還在下,學校帶來了新消息,他們要換地方訓練了。
雲德被選為了小隊長,一枚代表榮譽的徽章,在出發前刺進了他的胸膛。
尖銳的疼痛讓他從昨夜走回現實,他背上行囊,帶領小隊,跟上大家換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