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1 / 2)

吃飯的時候,喻然心中想著要不要跟他說去許府的事,吃得有點心不在焉。按理說,跟許府有關的事都應該跟他通一下氣,畢竟兩人正在調查許府的事。但這事是許佑惹出來的風流債,和畫仙之事又沒什麼關係,也沒有必要跟他說。

更何況,扮作洪瑕的長姐與姐夫廖將軍一起去許府,是冒了極大風險的。若是被任何其他人知道,她的名聲就真的毀了。前段時間阿娘還因為這種事教訓過她,她實在不敢再讓阿娘生氣。

若是蕭謙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告訴阿娘?以他那種喜歡像阿娘那樣教訓她的性子,就算不告訴阿娘也會阻止她去的吧……她忽然又明白自己為什麼一開始迷戀蕭謙的顏值後來又覺得兩個人不合適了,因為他即使像兄長那般關心她,也不會理解她想要什麼,就像阿娘那樣,心裏或許很疼她,但始終無法放手讓她做她認為正確的事情。

他之前會因為她去湯泉清池就懲罰她,十之八九也會因為她扮成別人的妻子去辦案而生氣。若是如此,幹脆就算了,不跟他說了吧。

她心中百轉千回,一頓飯也不知在吃什麼。

蕭謙看她食不知味,以為她神思遊蕩是因為心事被楊卓戳穿,又被他當場撞破,心中赧然所致。

其實他心裏也慌亂,隻是臉上沒有流露出半分,故作鎮定地給她夾菜。那是她最愛吃的樟茶鴨,肉質鮮美,入味可口。他知道她喜歡吃皮但不喜歡皮下那層油,還細心地剝了油脂。

喻然在家也常常有這種待遇,因為阿娘對她很嚴厲,對喻鬆反而比較寬宥,喻鬆說阿娘對他好一分,他就要對阿姐好十分,從小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給喻然。所以蕭謙給她布菜,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他是師兄,阿娘說稱一聲兄長也不為過,兄長給妹妹夾菜不就跟鬆兒給她夾一樣嗎?

食不言,兩人都教養良好,不是宴會的場合,吃飯時不發一點聲音,安靜地吃完了中午飯。

回到樓上,喻然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跟他提明日去許府的事,隻對他道:“賬本我已經看得差不多了,要不我跟你說說結論。”

蕭謙點頭。兩人就麵對麵坐到幾案前,喻然打開了用朱砂批注的賬本摘錄:“這些商戶售賣的宋譽畫作裏,大部分賣家的真畫價格都還算正常,隻有許府的不太對,采買價格和實際價格相差太大。但這個價格忽上忽下,我一時猜不出他們的動機。譬如,假若賣出價一致,抬高采買價是可以少交稅的,因為繳稅本身是按照這個賣出和買入的差價來征收,這個數越小要交的稅越少。可是他們有時在賬本裏為何要把實際采買價格寫低不少,匪夷所思。”

她邊說邊指給蕭謙看,上麵的字小,兩人湊得很近。因夏日悶熱出了點汗,兩人靠近時彼此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蕭謙第一次知道原來女子出汗也是有香味的,這種香味跟男人身上的檀香味不一樣,有一種微微的甜味兒。

喻然卻有點不太自在,他身上的味道讓她想起湯泉清池那一天。不過她就晃神了一瞬間,立刻又將神思拉回到眼前的賬本上:“其他商戶就是這樣,故意把采買價格寫高一點,少交點稅。”

蕭謙又問道:“那賣出的價格有什麼大的區別嗎?”

喻然搖搖頭,若是買家認定為真跡,出的價格不會相差太多。她接著說:“還有一個疑問就是,宋譽明明沒有作那麼多畫,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他的畫在出售呢?”

“有可能有一些是假的。”蕭謙知道四寶街作假挺厲害,他也碰到過。

“假的我已經剔除出去了,哪個真哪個假我還是知道的。”她很篤定,篤定得讓人懷疑。

蕭謙忽然間覺得自己不太認識眼前這個女子,明明是個街頭擺攤的訟師,怎麼會對每幅畫賣多錢都那麼了解?他的目光從賬本上移到喻然臉上,盯得她有點不自在。

她歎了口氣,往後挪了挪身子,承認道:“好吧,估計你也猜出來了,我就跟你說實話吧,其實我就是宋譽。”

她是宋譽,那個畫作驚人的名師,不公開身份的原因很多。一來是她覺得自己的主要身份還是訟師,畫畫隻是愛好。二來是畫師這種身份,越低調神秘越多人追捧,她一開始其實是玩耍的心態,後來成名了就更沒有辦法公諸於眾了。

蕭謙臉上沒有驚訝的表情,反而是一種她不太熟悉的嚴肅。

她心中一跳,是了,他原本就是一個十分冷峻的人,人前話不多,態度也不甚親昵,隻有在她麵前才顯得親和有加,讓她誤以為他是個溫柔的人。

“你有事瞞著我?”他沉聲問道。

喻然眉頭一緊,確實有事瞞著他,但那是明天才要去幹的事,跟過去又沒有什麼關係,再說她連宋譽這個身份的告訴他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