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2 / 2)

“你最重要。”他沙啞的嗓音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傍晚的微風幾乎沒了熱氣,拂過臉龐有一絲清明。喻然的腦子卻有一瞬間的空白,他說什麼?她最重要?

聽錯了吧?

“你說什麼?”她的臉頰有一點發熱。初見他時驚為天人,那種暖融融的感覺前幾日已經消去,此刻竟然又悄悄萌芽。

蕭謙的臉上鮮有這種不正經的笑,一點也不打算收斂,隻是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原來的答案:“我是說,他當然很重要,所以阿然得把人賠給我。”

剛剛萌出小芽的念頭被壓了回去,有點小小的失望。她撇嘴道:“怎麼賠給你?人早就走了,總不能把我自己賠給你。”

當伶人要有技術的,她畫畫還行,音律舞蹈方麵就不敢現眼了。

“你這主意不錯,本刺史準了。”他樂嗬嗬地說著,半醉不醒的樣子。

喻然又晃神了,眼前這張曾把她迷得七葷八素的臉,依舊如清風朗月,出塵不凡。隻是原本清雋的線條,此刻柔和得一點都不真實,如夢境,如幻影。

對了,他喝多了,說的自然是醉話,跟一個醉鬼有什麼好交流的?

今天他跟她開了半天玩笑,讓她在阿耶阿娘麵前提心吊膽,差點主動招供了。現在說這些不清不楚的話,說不定又是虛虛實實的一招。

原本心裏對他有歉意又有敬意,如今一被他戲耍,又覺得心裏要燒出小火苗來。

或許人品和性格不可兼得,大度的人未必就不欠揍。

她環顧四周,接他的馬車還沒到,這臨河的偏僻路邊並沒有什麼人,也學著他勾勾手指道:“你,轉過身去。”

蕭謙不明所以,但她勾著手指頭叫他轉身的樣子有種說不上來的迷人氣息。他笑笑照做了,轉過身去,麵向夕陽的方向,背對著她。

喻然又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很好,不會有人作證,他酒醒了估計也不會記得。

她後退兩步,對著他的腰臀,抬腳踹了過去……

“哎呀!”這一腳不重,但蕭謙沒有防備,往前一傾,差點踉蹌倒地,幸好及時扶住了那棵老柳樹,不然摔到河裏也不一定。

始作俑者得意地理了理抬腳時弄亂的衣裙,也學著他笑笑,旋即又收起笑容翻了個白眼:“叫你借著酒勁兒胡說八道。”

他扶著樹站直了,依舊笑意盈盈道:“哪有……”

話沒說完,便見遠處出現了州府的馬車,是元魁快到了。喻然揮手讓他靠近,對他道:“你們刺史喝多了,扶他一下吧。”

元魁跳下馬車對蕭謙行禮,抬頭看看他,又看看喻然,不解道:“沒有啊,我們郎君哪裏喝多了?”

喻然回過頭一看,剛才還傻兮兮笑著的人,此刻已經恢複得跟以前一模一樣了。嘴角收起,麵色如冰,寬肩窄背直如青鬆。若不是兩頰還有紅暈,喻然簡直不相信剛才那個醉眼迷離的人就是他。

這人大約是學過變臉之術吧,能變得如此迅速。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元魁,沉聲道:“走吧。”

說完負著雙手,步履穩健地走向馬車,隻給她留下一道瀟灑的背影。在他登上馬車的瞬間,喻然忽然注意到剛才自己踢的那個腳印並不在腰上,而是低了幾寸,堪堪在那肌肉緊實的峰臀上。

她的臉瞬間紅了。失誤,以前踢喻鬆從未失手的,都怪他長太高了。

玩鬧歸玩鬧,關於許府那個問題還是要弄清楚的。她轉身回家想要找阿耶問個清楚,可他也喝多了酒,已經被阿娘遣去洗漱休息了。

直到第二天阿耶才告訴她,原來蕭謙此次來清州的原因,乃是因為“畫仙”的傳聞。

起初大家以為這畫仙傳聞是書畫商人的炒作之詞,可這傳聞與案件裁判有關。朝中有人認為某些案件審判有失公允,應是清州刺史有什麼問題,可是後來婁同建自盡了。他自盡之後,眾臣又懷疑三法司之中出現了什麼問題。

案件裁判是否公允,普通人很難從表麵看出問題來,因為每個判官對證據采信、律法適用都可能有自己的理解,這樣的理解沒有完全的對錯,所以聖人也不太能確定這種“有失公允”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純粹因為各位大臣的觀點不同。

此事調查難度不同於其他案件,必然要從三法司中找人。聖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蕭謙。他本身沒有家族背景,沒有利益牽扯,從小養在太後身邊,聖人親眼看著他長大,對他信任有加。而清州這邊有喻崇景,可協助他一臂之力。

說起來,這不過是一樁捕風捉影的案子,甚至連案子都說不上。除了自盡的婁同建,沒有什麼直接與此事有關的人。蕭謙隱約覺得聖人可能知道了什麼,但沒有跟他明說。

他到了清州之後發現最可疑的是許府,這個府邸說是生意人家,關係卻盤根錯節,其在清州滲透到各行各業,做事不算張揚,甚至算是十分低調,但若是誰惹上他們家,多半是凶多吉少。他多次想要派人到許府去探個究竟,誰知這許府竟然防備森嚴,難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