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自己上妝也故意把眼睛描上一點霧蒙蒙的桃花紅,有一種嬌弱的感覺,這樣即便一會兒挨打裝哭也能更像一些。
容娘手熟,喻然也是個麻利之人,不到一刻鍾便裝扮一新。她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鼓起勇氣往堂屋那邊走去。
推開門,隻見喻崇景坐在主位上,上首是穿著淺色常服的蕭謙,對麵是和靜縣主和喻鬆。
喻然上前去給父母和蕭謙蹲福行禮:“阿然見過阿耶阿娘,見過師兄。阿然來晚了特向師兄請罪。”
蕭謙抬手虛扶道:“無事,阿然不必多禮。”他那嗓音已經恢複了昔日的磁性有力,隻是多了幾分沙啞。他對著她溫和地笑,可她卻覺得那目光有如實質,像在提醒她暴風雨即將來臨。
喻崇景對她這身打扮頗為滿意,指了指蕭謙旁邊空著的幾案道:“坐吧。”
喻然十分淑女地邁著小步走過去,又對蕭謙禮貌地點頭微笑,才跪坐到幾案前的蒲墊上。
喻然坐下後,和靜縣主繼續剛才的話題:“謙兒剛才說,近日嗓子受了傷,可好些了嗎?這是如何傷到的?”
這個話題明顯是等到喻然來了才說的,他竟然算好了她何時能進來,而且讓她毫無準備就進入主題!
他看看喻然,又看看和靜縣主,低眉頷首道:“讓靜姨憂心了。也無甚大礙,不過是前兩日吃錯了東西罷了,如今已經大好,靜姨不必再擔心。”
說完,他又故意看看喻然,把她嚇得呼吸停了一瞬。
和靜縣主聽了不免有些心疼,嗔怪道:“你一個人吃住,要多注意飲食,辛辣之物少吃。”
平日公務繁忙,他又不習慣用丫鬟婆子,州府的廚子小廝都是男子,照顧不好飲食起居也是常有的事。
他點頭稱是,接話道:“倒不算辛辣,味道也極佳,也不知為何對嗓子不好。阿然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他忽然轉過來笑眯眯地問她,明麵上是在扯家常話,卻每一句都好像快要說出她把他變了女聲的事。
喻然心中緊張,差點咬到自己的唇,但還是強作鎮定微笑答道:“莫不是那東西是油炸的?近日暑氣正盛,師兄吃了油炸之物,容易上火也未可知。”
座上的喻崇景也附和道:“是,這熱天裏少吃油炸的。”
蕭謙對喻然的答案也很滿意,若有所思道:“阿然說得有道理,也許是我愛吃糕點,糕點又多油多糖,往後應忌口才是。”
他把吃食的範圍縮小到糕點,又與所指之物近了一層,幾乎就快要說出是她幹的了。
喻然知道他此番肯定不會放過自己,趁著他和自己說話的功夫,給他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乞求他別說出來。
她不怕被罰,就怕又把阿娘氣倒。而蕭謙這個人呢,看上去跟阿娘很親熱,一口一個“靜姨”地叫,可內心裏卻好像一點也關心阿娘的身體是否會受刺激。
好氣,上次應該把藥下猛一點!
“你若愛吃糕點,往後我給你做,不要吃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和靜縣主以為他們隻是正常交流,並沒有太在意兩人眼神裏的東西,“我做好以後讓阿然送去給你。”
喻然聽這話,更緊張了,又看了蕭謙一眼。
蕭謙雖然接到了她那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卻隻是一臉無辜地笑笑,那意思是和靜縣主自己把話說到這裏的,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和靜縣主看喻然並不接話,提醒道:“阿然,將來你就負責給你師兄送吃食,知道沒有?”
喻然忽然被阿娘點名,心裏的緊張又多了一層,舌頭一打結回答道:“是,阿然一定給師兄送到,隻要師兄敢吃……不不,隻要師兄愛吃,愛吃。”
她對和靜縣主笑笑,又對蕭謙笑笑,連帶著對座上沒什麼機會說話的喻崇景以及對麵沒什麼存在感的喻鬆,也都笑笑。
這副狗腿樣子,喻崇景差不多能猜到她藏了事兒,正想著怎麼給她解圍,就聽見蕭謙道:“師妹說笑了,隻要是師妹送來的東西,哪怕不小心摻了別的東西,為兄也甘之如飴。”
喻然的臉色開始煞白,這人是真要說啊,真的不顧及她和阿娘啊?他要是敢說,她拚死了也要再給他下一次永久性的變聲藥,叫他一輩子娘娘腔!
蕭謙看她緊張的樣子,心情頗為暢快,轉而對和靜縣主道:“當然了,師妹肯定不會這樣做的。師妹長大以後跟小時候真是不一樣了,端莊大方,優雅風趣,我們很聊得來呢。”
這誇人的話一點也不場麵,就像親近至極的家人一般隨和。他並不是真想要告發喻然,方才提了那麼多關於吃食的事,不過是逗她玩而已。如今效果達到了,他也就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
和靜縣主對喻然的表現還是滿意的,微笑道:“都怪你老師終日寵她,把她慣得天不怕地不怕的,難教得很。”
喻崇景雖不知喻然和蕭謙之間有什麼過節,但他在一旁看戲已久,知道他們必不對付,如今話題轉到他身上,他自然樂得當這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