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聖人行禮,等待授予官職。誰知聖人最寵愛的麗陽公主,站在聖人身側,嬌聲來了一句:“阿耶,我喜歡他,讓他做我的駙馬吧。”
這句話張揚、大膽、驕傲。聖人隻是慈愛地看了一眼,微笑道:“好,就賜予你做駙馬。”
麗陽公主就這樣被指婚給新科狀元樊紹,一開始大家並不看好,畢竟公主性格跳脫是天下皆知的事。誰知婚後兩人卻頗為和睦,還誕下麟兒蕭謙,美滿幸福羨煞旁人。
可惜時日不長久,後來爆出蕭謙非樊紹之子的事,令人唏噓。
和靜縣主憶起舊友,心中又鬱鬱難忍,咳嗽了起來。喻然趕緊端來溫水,喂她喝下。她緩了緩神,又對喻然道:“公主那樣榮寵的身份,即便真的與侍衛有染,那也要有確鑿的證據才能定罪,可是你研習律法判例,除了侍衛的供詞,可有說此事有什麼確鑿證據?”
喻然想了想,確實沒有。她搖頭道:“或許是因為涉及皇家之事,不宜公開細節?此案也不在公開版本裏,都是私下研判討論的。”
和靜縣主眼中盡是悲痛,這麼多年她還是未能釋懷。在她的回憶裏,麗陽公主的驕縱其實不過是大膽直接,並非傳說中那般不堪。她這個人就像午時陽光,熾熱而燦爛。
“若說為何人人都覺得公主不冤,實在是她平素大膽慣了。當眾擇婿這種事也能做出來,與他人苟且又有什麼可奇怪的?所以這事一出來,大家都相信她能做出這種事來,就連最疼愛她的聖人也不意外。世人的眼光就是如此,無法改變。”和靜縣主沉聲說著,那目光有如實質,喻然聽得不禁低下頭來。
原來阿娘一直管著她,是擔心她不珍惜的自己的羽毛,有朝一日會步麗陽公主的後塵。父母之心灼灼,她瞬間能理解母親為何發那樣大的脾氣了。
她握住阿娘的冰冷的手道:“阿娘,我知道錯了,往後我會小心行事的。”
她這些年在外行事,雖然拋頭露麵,但也幫過不少人,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傳聞,如今聽她認錯,和靜縣主也寬心不少。
和靜縣主眉頭舒展了一些,喻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繼續道:“此事蕭刺史也敲打過我,隻是當日我也頑劣,跟阿耶告他的狀。若是阿娘不反對,我想上門給他道個歉。”
知錯自然就要改,總要有所表示。和靜縣主覺得她頗為懂事,欣慰道:“你能這樣做當然最好。謙兒與我們家淵源頗深,當年麗陽公主也將他托付於我,雖然後來太後接過去養了,但若論親近關係,你叫他一聲兄長也不為過。”
尊敬兄長乃順應禮法,喻然是應該去。
她起身向和靜縣主福了福身子:“那阿然就先過去了,阿娘好好休息。”
容娘早已準備好了糕點,正在門外等候。喻然原本想著穿上男裝出去,可這次是跟父母報備過的拜訪,總要正式一些才顯得重視,於是回房細心化妝,換上一身淡紫色的素雅襦裙,配上藕色披帛,又戴上冪籬,才坐上馬車去州府。
她到州府時已經快到午膳時間,當差官員已經陸續去吃飯了。
她遞了名帖,一名官差進去報給蕭謙,片刻後一個臉色白淨的官員出來,對她道:“在下長史元魁。喻娘子這邊請。”
元魁領她從偏僻的側門進去,直接到了後院。她現在是女裝而來,且是為了私事,自然是越低調越好。
側門進去便是蕭謙的書房。他平素辦公在前院,此處算是他的私宅,除了貼身的長史和家仆,官差未經傳喚不會進入。
元魁話多,進了院門見四下無人便開始說話:“我們郎君已經把今日的公務處理得差不多了,原本打算午膳後去拜訪恩師的,沒想到喻娘子先過來了,當真是心有靈犀。”
他在私下裏沒有稱“刺史”,而是稱“郎君”,喻然覺得有點曖昧,不自覺又看了他一眼,長得是眉清目秀,是小倌兒那一掛。怪不得阿娘那麼放心自己一個人來找蕭謙,原本就沒把他當尋常男子看。
“我們郎君今日還未用午膳,喻娘子既然帶了糕點,就正好先給他墊一墊,廚房那邊還要些時間準備。”元魁進門時便接過了喻然手中的食盒,知道她帶了東西。
喻然隻是禮節性地回應了幾個字,並沒有說太多話,主要是穿的裙子有點繁雜,大部分精力都在注意腳下有沒有被絆到,並沒有多餘的心思跟他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