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好意，喻然想想也不能拒絕太過了，便向她致謝道：“那就多謝十七娘了。”
張氏很高興，按住她要行禮的手，回頭看看街上沒人注意到她們，又小聲道：“那個金絲軟甲是照著我的尺寸做的，我原本還擔心不適合你，現在你穿上女裝，我才發現挺合適的。”
喻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狐疑地看著她。
她指了指喻然的胸，又拍拍自己，笑道：“你這兒，跟我的一樣，都是長得過大的。平時穿男裝很煩惱吧？是不是束胸都遮不住？穿上這金絲軟甲就好多了，再也不怕那些臭男人的眼光了。”
喻然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怎麼吸引男人的眼光，也沒注意過自己的身材有多麼突出。猛然間被張氏這麼一說，低頭看看確實是不小，頓時麵紅耳赤，推了推她的手道：“十七娘你瞎說什麼呢，誰會看我？”
張氏沒有見過如此貌美而不自知的女子，心中喜愛又羨慕，感慨道：“自然有很多好男兒在看你，隻是你不知道罷了。瞧你，盤亮條順，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若不是你總穿男裝，不知多少男人癡迷你。這清州城裏，我看沒有哪個女子比你更美。美便罷了，還有見識，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女子當如喻娘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她說話向來直白，也不顧及喻然是否害羞，隻把心裏話都倒了出來。
喻然想到張氏這幾年經受了許多磨難，最後走到這一步實在也是不易。她也不敢說自己的生活有多如意，但和張氏這樣不得已的人生相比，確實順遂許多。
想到這裏，忽然豁然開朗，拍拍她的手道：“你也不必羨慕我，如今你也要過上自己的生活了，好好過日子才是。天色不早了，你們趕緊出發吧。”
張氏嫣然一笑，仿若夏日花開，燦爛而滿足：“是，我曾經想過倘若我的人生可以重來……不過，我現在已經算是重來了，和柔深一起離開清州，就是我的新生。我走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喻然目送著她上了馬車，揮手道別，直到那馬車的影子消失在道路盡頭。
山高路遠，但願她能平安順遂。
手上拿著這些陌生的東西，喻然覺得頗不自在，趁著無人發現趕緊溜回家裏。放哪裏都不合適，唯一能藏的地方大概還是她那個百寶箱裏。
一打開那個箱子，就看到了之前從湯泉清池拿回來的浴巾。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張氏會有這麼多男人的東西了，要是跟某個男人有了某些交集，不太可能什麼痕跡都不留下的。就連她這麼短暫的心動，都留下了這麼丟人的物件，這東西到底如何處置掉才好？
想想也沒有別的處置方法，她把手上的包袱扔進去，“啪”地一下蓋上箱子，上了鎖，放回架子底下，眼不見心淨。
反正今日無事，在家想到這個箱子還很煩心，不如去狀子攤那裏找一下楊卓。她換上男裝，跟容娘打了聲招呼，便出去了。
天氣熱，街上人三三兩兩，狀子攤也沒什麼人。楊卓正無聊地自顧自喝茶，見她過來便招呼道：“阿然快來，我這裏有上好的薑末，煮茶喝正好。”
她不以為然，再好的薑末不還是薑末嗎，能有什麼不同的味道？
楊卓見她興致缺缺，又提了個主意：“今日反正也沒什麼人，不如我們去逛逛吧，坐著憋悶。”說完便準備收拾東西。
喻然一路走來熱得很，並不想再走：“不去了，就在這裏涼快吧。”
她隨手拿起一把扇子打點涼風。楊卓又問她：“你倒是說說看，怎麼惹上蕭刺史的？為何在他上任之前就讓我打聽他的情況？”
在那之前喻然就能畫出他的畫像，還四處打聽人家是否婚配，此事再次被提起著實煩心。她隨口應付道：“找人的錢不是給你了嗎？問那麼多幹什麼？”
楊卓還想問話，忽見喻然定定地看著什麼人。原來是對麵匆匆走來兩人，走在前麵的是穿著常服的蕭謙，跟在後麵的是好幾日不見的長樂坊裏正吳靖。
吳靖也看見她了，衝她友好地點頭笑笑。喻然知道他跟在蕭謙後麵不便說話，也回了個笑臉。
這個笑臉原本不是衝著蕭謙的，但他走在吳靖前麵，並不知道喻然這是在跟吳靖打招呼，心想這丫頭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度啊，兩日不見就忘仇了。
他作為“師兄”，總要有兄長的氣度，不能見到人連聲招呼也不打，於是放慢腳步帶著吳靖上去跟喻然打招呼。
喻然原本以為他們這麼匆忙會有別的事情要做，並沒想到他會走過來，也猜不到他想幹什麼，壓著心中的仍未熄滅的火苗向他行禮：“見過蕭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