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2 / 2)

喻崇景心中寬慰,這麼多年過去,這孩子還是當年的樣子,謙遜大度,做事坦然。忍不住讚道:“好久不見,謙兒長大了,功成名就,事業有為,聲名在外,為師心中甚是歡喜啊!”

他說得親切而真誠,接過喻然端起的茶杯,喝了一口。

蕭謙也寒暄道:“都是謙兒的不是,我應該早些時候來看望老師和師娘的,奈何之前一直忙碌,抽不出身來。聽阿然說,老師和師娘都挺好的?”

喻然聽他一口一個“阿然”地叫自己,心裏十分不痛快,這小名原本是家人和十分親近的朋友叫的,他這是把自己當成什麼人,這樣親熱地叫她?

偏偏阿耶看見他就像看見親兒子一樣,比看見她和喻鬆還要親,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低下眉頭,看著桌上的茶水,心中再氣,臉上也安安靜靜乖巧地待著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忽然聽見喻崇景在叫她:“阿然,阿然?”

她回過神來,不知道剛才他們倆聊了什麼,一臉懵。

喻崇景笑道:“這孩子,在想什麼呢?剛才你師兄說今日留你在此處說話,你是不是跟你師兄學到了不少東西呀?我告訴你,你師兄是我們律學館最好的學生,學識最為淵博。如今的湯朝立法,大多出自他的手筆。他不僅學識好,人品也好,最重要的是,對你很好。小時候呀,他最疼你了,你要好好跟他學習,知道嗎?”

喻然聽著父親的話,又看了看對麵微笑著喝茶的蕭謙。心想什麼人品好學士好,無緣無故把她扔進牢房,是對她好?此仇不報,留著他歡歡喜喜過年嗎?醞釀了半天情緒,該出手了。

她垂下眼眸,黯然道:“阿耶說得是,以後……以後女兒都聽師兄的話……”話說到一半,忽然哽咽起來,眼淚猶如失控的洪水般流了下來。

蕭謙那喝到一半的茶,停住了。

喻崇景不明所以,狐疑地看了一眼蕭謙,又看看喻然:“阿然這是怎麼了?剛才待了半天不說話,是有什麼事嗎?”

喻然聽到父親這樣關心,再也繃不住了,撲在他懷裏大哭起來:“今日女兒下了公堂,也不知是何原因,師兄忽然叫我到後院問話,我也不知哪句答得不對,師兄就說我對他不敬,把我關進了監牢裏。嗚……阿耶,牢裏有老鼠,嚇死我了……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她輕描淡寫地把事情說出來,好像自己什麼錯也沒有,把蕭謙剛剛樹立的好形象一下子推倒了。此刻哭得像個淚人,蕭謙即便想解釋也找不到空檔。

她邊哭邊用餘光看蕭謙,隻見他原本淡定自若的臉正變得尷尬無比,心想反正你不是光明偉岸嗎,我看你能說什麼。

蕭謙放下茶杯,抬了抬手,想要說話,不料喻然哭得更大聲了,生生把他的聲音壓了回去,邊哭邊道歉:“師兄,都是我做得不對,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也教訓過了,就放我和阿耶回去吧,我再也不敢對你不敬了。”

她這話,沒有什麼不符合事實的地方,但沒有說任何的重點,而他更沒有一點機會解釋。他明白了,這是真正的恃寵而驕,她在旁邊聽他們兩人說話,知道兩家關係匪淺,也知道他對老師心懷愧疚,斷然不會揭她的任性往事,所以肆無忌憚。

這長大的孩子真是太熊了,教育不了那種熊。

他無奈地搖搖頭,對喻崇景致歉:“是學生魯莽了,還請老師和師妹見諒。”

喻崇景見女兒泣不成聲,既心痛又尷尬,這種情形是沒法追究也沒法規勸,隻好努力維持著麵上的平和,回道:“阿然任性慣了,謙兒不必自責。我先帶她回家,改日……改日再敘。”

蕭謙起身想要送他們出門,喻崇景指了指身邊還在抽泣眼淚的喻然,對他擺擺手,示意他留步。

他隻好對喻崇景拜別:“那學生就不送了,改日親自登門致歉。”

門外已是烏金西斜,傍晚的涼風掃著垂落的柳枝。

這夏日的傍晚是喻然最喜歡的時節。

父女倆出了州府大門,上了馬車,她的臉色馬上好了,喜滋滋地找東西吃:“阿耶,帶什麼吃的沒有?我中午沒吃飯,快餓死了。”

喻崇景看著她那若無所事的模樣,覺得剛才屋裏那一幕是錯覺。

喻然在座位旁邊的袋子裏找到一塊餅,高興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對喻崇景道:“阿耶,我沒事,剛才就是逗師兄玩呢。您不是說他對我很好嗎?他不會介意的,放心吧!”

“我介意!”喻崇景一把奪過那餅,“有你這麼開玩笑的嗎?一點麵子也不給你師兄,回去看你阿娘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