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然誠懇道:“這個謠言的來源不太好找,萬一訴錯了人,你還要挨罰呢,上公堂可不是小事,不如采取一些別的措施來補救。”
吳裏正仍然不解:“別的措施?”
“對!譬如這樣,我認識一個特別好的說書先生,我去跟他說,讓他講講吳裏正你過去為民辦事的事跡。凡是為民辦事的人,難免要被人評說,遭人誤解是常有的事。趁機將此事說明白。你看可好?”喻然臉上笑嗬嗬的,心裏卻把喻鬆揍了一頓。回去一定要教訓一下這個臭小子,這個謠言怎麼散出來的,就叫他怎麼收回去!
吳裏正恍然大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如此甚好,先生高明,多謝先生指點!”
他深深作揖,喻然也深深回禮,在起身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冷汗都要流出來了。真是太險了,差點自己給自己找官司打。
等她抬頭,發現身邊已經坐了一個人,原來是楊卓已經回來了。他看著吳裏正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轉頭問喻然:“瞧你剛才那樣兒,為何先叫人上公堂,隨後又勸人不去?”
喻然給自己倒了杯水壓驚,喝完才答他:“我樂意!”
楊卓嗤笑道:“史書上說,訟師者,‘操兩可之說,設無窮之詞’。同樣一件事,讓你說它的好處,你能說出一籮筐來;讓你說它的壞處,你也能說出一籮筐來。你還真是個實打實的訟師,哪方麵對你有利,你就說哪方麵。”
喻然不置可否,這原本就是事實,上公堂的本質就是吵架,難道不挑對自己有利的說,要說對自己不利的嗎?
“不過你這個技能,過幾天就用不了嘍!”楊卓搖了搖桌上那空蕩蕩的錢罐,不無遺憾地歎道。
“怎麼就用不著了?”喻然問道。
楊卓惆悵道:“咱們清州城原來的婁刺史不是突發疾病亡故了嗎?再加上畫仙之說引起了聖人的注意,聽說聖人要派大理寺少卿蕭謙來我們清州臨時當刺史。”婁同建自盡,在坊間流傳隻是突發疾病,並沒有道出緣由,免得民心不安。
蕭謙?容娘說的那個美貌強大但身世悲慘的斷袖,要到這裏當刺史?
楊卓不知道她曾聽說過這個人,繼續道:“這個蕭少卿傳聞長得一表人才……”
“我知道,聽聞他貌比潘安,遠在徐公之上。可是長得好有什麼了不起嗎?能當飯吃還是當筆使?一個大男人總是被傳貌美,多半是因為沒什麼才華!”喻然近日才聽容娘提過他,感覺人人都讚他的外貌,不免有些鄙夷。不過蕭謙萊清洲任刺史這個消息還是挺出乎意料的。
楊卓點頭,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正經嚴肅:“你說得對,此人就是除了樣貌不錯,其他方麵……不是說一無是處,是太厲害了!尤其對我們訟師來說,他簡直是天敵!就你剛才那種……那種首鼠兩端的說辭,糊弄普通人可以,千萬不可以拿來糊弄他,他能把你的皮都剝了,直接露出裏頭的骨頭來,叫你裝!”
“有這麼可怕?”喻然不信,這刺史是清州的父母官,負責審理大案要案,也解決一些大的糾紛,但不至於不讓人說話吧?
“他就是太了解訟師的手段了,凡撥弄是非、顛倒黑白者,在他那裏必顯露無疑。而捏詞辨飾者,長篇大論也會被他一語戳穿!所以隻要是他審的案件,事主和訟師想不老實都不行。”楊卓說得自己的臉都有些扭曲了,有些後怕的樣子。
喻然被他的情緒感染了,身子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若真是這樣,這個蕭謙也太可怕了。容娘還說自己小時候和這個人議過親,幸好沒有後續,否則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她雖然喜歡看美貌的郎君,但也不是對人品沒要求。
說到美貌的郎君,她想起之前交代楊卓的事,問他道:“不說這個凶神惡煞了,你快給說說,我讓你找的人,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沒找到我敢來這裏湊熱鬧嗎?”他掏出那張畫像還給喻然,“此人就住在城中的福來客棧,聽他跟別人自報家門時說是姓陳,應該是尚未婚配。”
“你確定?”聽到“尚未婚配”四個字,喻然心裏樂開了花,但又有些忐忑。
“我朋友是那家客棧的雜役,身份卑微,不可能直接跟客人打聽人家的婚事。不過時不時聽見他身邊那個隨從勸他早日尋個合適的小娘子,猜想他應該是尚未婚配。”楊卓悠然地喝著茶,喻然知道他這個人看上去雖不靠譜,做事還算踏實,這些消息應該不會有假。
她開懷道:“多謝楊郎君,明日還在此處見麵,我拿錢給你。”
說完拿著畫像開心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