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然對這種“公子哥”的說辭並沒有太多的好感。近日為了哄她相親,她阿耶阿娘沒少說那些郎君如何品貌俱佳,才華出眾,可惜在她眼裏都很一般。
容娘看出她眼中的不屑,又補充道:“娘子可別不信,如今這位蕭郎君已經是大理寺少卿了,年紀輕輕官拜四品,那學識和人品是聖人點頭讚譽過的。再加上他人又長得相貌堂堂,身長八尺,氣宇軒昂,聽說京城貴女皆仰慕不已,唯願在哪裏能遇見他,一睹俊顏。”
容娘一把年紀,八卦風采不減當年,說了這麼多話竟然不覺得口渴。
喻然覺得她說得有些誇張了,若真有這樣好的男子,早就被搶著婚配了,哪裏還能讓他招搖過市,給眾貴女圍觀?
容娘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繼續道:“可惜啊,這些貴女仰慕他也沒什麼用,聽說太後娘娘早已給他擇了良配,下了密旨,放在慈寧宮,等到合適時機才打開。”
喻然失笑:“密旨擇配?也就是說,蕭郎君和他那未婚妻子都不知道兩人要成婚?他們家人也不知道?那要是打開密旨時,發現人家小娘子已經婚配了怎麼辦呢?”
“這個嘛……”容娘也說不出什麼來,喻然考慮事情一向嚴謹,答不上也是正常。她隻好再勸道:“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另外坊間還有個不敬的傳聞,說蕭郎君是斷袖……”
“是嗎?這麼有意思?”喻然八卦之心大增,嚇得容娘又趕緊看看四周。
“隻是傳聞,娘子不要當真。不管怎麼說,那蕭郎君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娘子以後別任性,要知道遇到喜歡又合適的人著實不容易。老爺開明,不強迫娘子嫁給不喜歡的人,在議親之前還讓娘子先看看是否入眼。所以娘子將來若是碰到合適的,可千萬要珍惜,不然這年紀可就大了……”
容娘是喻然的奶娘,從小待她如親生女兒,這些話雖然不是尋常下人該說的,但她說來卻不顯得越矩,反而字字關切。
喻然沒再聽容娘在嘮叨什麼,隻是在心裏琢磨,這公主與侍衛的兒子,隨太後姓,而太後前年已崩逝,即使入了蕭家的宗祠,他的地位也是頗為尷尬的。這樣一個沒有氏族大家在背後支撐的人,要得做到這個地位,說明他確實有過人之處。
正想著,她看到遠處有一家藥房,忽然想起出門前阿娘交代的事,拍拍容娘的手說:“好了容娘,我要是看上了哪個合適的郎君,一定毫不猶豫牢牢抓住,絕對不讓他跑了,你就放心吧!對了,我阿娘是不是有一副藥未取?你先去取了吧,我在此處等你。”
容娘的臉瞬間紅了,剛才隻記得絮叨,連自己的差事都忘記了,她忙點頭稱是,快步去了藥房。
兩人剛才順著覓河走,喻然此刻就站在河邊。因臨近街道,河邊修了白石欄杆,綠柳拂堤,野鴨戲水,別有意趣。喻然不禁被美景吸引住了,有一瞬間的晃神。
“當心!”忽然聽見有人大喊一聲,她回頭便看見一匹馬馳騁而來。她下意識地往後一躲,似乎踩到什麼人,差點摔倒。那人也不扶她,身子一閃,離開她半步,害得她一個踉蹌,扶住欄杆才站穩。
馬從她身邊飛馳而過,撞到了前麵一個來不及躲閃的挑夫,挑夫連人帶擔一起摔倒在地,引得眾人驚呼。
她身後那人忽然一躍而起,如燕般追上馬,迅速跳上馬背,猛勒韁繩,烈馬前蹄離地,長嘯一聲才停了下來。
街上眾人看到馬被控製住了,紛紛駐足叫好。
喻然也用小指勾開冪籬,抬頭看那騎在馬背上的人,正好迎上上他的目光。
就在那一瞬間,她的心猛然間好像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街上的嘈雜聲頓時消失不見,隻餘下她那砰砰的心跳聲。
容娘剛才形容那位傳說中的蕭郎君,用了什麼詞來著?相貌堂堂,俊朗標誌,風度翩翩,所有京城女子的春閨夢裏人?
眼前這個人,那些詞遠遠不夠。
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窄袖圓領袍衫,頭戴玉冠,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勾人。線條流暢的下頜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陽剛之氣,不怒自威的目光冷冷地看著眾人。而那匹肆意街頭的烈馬,在他□□老實得仿佛剛才那驚險一幕與它無關。
他的裝扮像是讀書人,長得也像斯文有度的貴公子,但勒著韁繩的手看上去蒼勁有力,氣勢逼人,沒有一絲讀書人的文弱氣息,反而有一種武人氣度,通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喻然的顧客裏,有一個是霓裳院的老鴇徐娘,手下掌管著幾乎全清州的麵首和小倌兒。徐娘看男人的眼光極挑剔,曾教育她手下說:“男人中的極品,乃是臉長得正經斯文,身材卻長得健壯結實。當然壯碩得臃腫的不行,要身材頎長,肌肉流暢勻稱。神情要清高自持,莫要輕易開口,要引人注目卻不讓人輕易靠近。”
而這個男人,就算徐娘在場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喻然片刻前還跟容娘說,如果遇上合適的郎君,一定毫不猶豫牢牢抓住,絕對不讓他跑了。如今這樣的人好像就在眼前,那她剛才說出去的話,還作不作數呢?
人們駐足圍觀,有的讚那勒住馬的郎君,有的查看傷者的情況。
馬的主人終於持著鞭子追了上來,是個衣著貴氣的中年男子。喻然在清洲人頭熟,一眼就認出來是東市糧油鋪子的老板胡老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