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章 或許是緣分盡了吧(1 / 2)

主人走入房內,凝視了母親的遺像片刻,沉默不語,從抽屜裏取出了一封信件。

“薰小姐,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遺書。”

主人鄭重地將母親的遺書交給我,我有些不解。

“走吧,出去走走,我們邊走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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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事不解,為何要故意漏出破綻,明明可以做得更完美。”

召哲言如此問道。

“本不為隱藏真相,隻待有心人尋找。”

“那麼,真相是什麼?”

召哲言這樣問道,這或許是他最想知道的。

主人沉默良久,徐徐道來。

“看看這荒蕪的土地吧,若幹年前整個國家處處都是如此,幾近寸草不生,餓殍遍野。”

“國不國矣,民不民矣;民不民矣,國亦不國矣。”

“生於這寸草不生之地,生存在積屍如山之上,我,我們,不敢奢求什麼,未曾想過什麼。”

主人神色有如悲戚,有如癡狂。

“我自詡一心為公,想救民於水深火熱中,不敢存寸許私心。”

“故受命往二位國家,誓死完成使命。”

“從未想過會順利,已經做好了破斧成舟的準備。”

“本想利用薰小姐母親善良的心性,卻沒想到我完全地低估了她。”

“她對我說,救一人不足矣,救萬人不足矣,救萬萬人亦不足矣。”

“我問她何足矣。”

“萬萬人救一人也。”

“我尋思片刻,方恍然大悟,如夢初醒,甚是膜拜。”

“卻未料,她又說道:然,亦不足矣。”

“我神情恍惚地再次詢問道。”

“她微微一笑,沉默不語,神色有如亙古的星辰,璀璨,奪目,又孤寂。”

“循著與她接觸到的那份感情,看著自己國家漸漸地進程,如今我或許大概能領悟其十之五六吧,然而卻沒有耀眼的光芒,隻有一片的死寂。”

“她又對我說道,項目自啟動那一刻就注定失敗了,這是我們的任性,也或許必然要任性這一回,若能借其失敗而助汝國民,也是為善了。”

“她並不需要這樣做的利益,也並不在意危害哪些,因為她知道心的方向,便是明路。”

“生於這樣善惡難辨的世界,卻能做到隨心而行而利天下,吾不及也,天下無人可及也。”

“或許天下便是其心,隻是這天下是這宇宙所能容納的嗎?”

“我帶著私心而去,帶著完美而歸,卻終於認識到了自我的醜惡,世人的醜陋。”

“我,我們,隻是打著正義淩然的態度怒吼著這是我應得的,瘋狂地搶奪著。”

“卻從未思考過一切的意義。”

“我們嗬斥著不平等。”

“卻從未真正知道緣由,僅僅癡迷於表象。”

“所以我們終究隻是殘缺不全的,與那行屍走肉無異。”

“我未曾知道我們的真實麵孔,便踏上了行程,終於見識到明知真相卻毅然向前的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者。”

“她明明可以走得更遠,更遠,卻為我們選擇停下,以一己之力而護我弱國周全。”

“有如救萬萬人不為而救萬人也,至愚之人方會做的選擇。”

“我有過蓬勃的誌向,有過遠方,卻未能跨過她當日所為,權衡利弊,百思難得蛛絲馬跡,我知道,我為公的一生走到盡頭了,往後餘生隻能在質疑自我中度過了。”

“我做不到,我沒有能力,然而有能力的人卻為我們停下了腳步。”

“我並非慚愧於她的犧牲,而是對於不能望其項背的這份窒息感感到絕望。”

“我的公心已經在國民最為感激之事上停住了,我的私心已經在蓬勃發展的國家上得到了滿足。”

“而今日,我的所有使命已然完成了。”

“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說完,主人停下了腳步,佇立在一個荒坡前,從衣服裏漸漸掏出了一樣早已準備好的東西。

“Enough!too many people has gone.”(夠了,已經有足夠多的人離去了。)

召哲言說這話時,帶著怒氣,帶著不滿,甚至帶著些許懇求。

“But I''m not the last one.”(但我不會是最後一個。)

主人說完這話,沒有任何遲疑,仿佛迎接宿命,槍聲驚心動魄,令人膽顫生寒。

我是第一次聽見現實世界中的槍聲,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在麵前死去,倒在血泊中。

我低下頭的時候看了看召哲言的表情,似乎憤怒消去,不滿散去,唯有哀傷。

我本應比召哲言有更多感觸,但連槍聲響起之時,亦仿佛遠在天邊,麵未改色,這是否也是一種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