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姐可知秦先生是怎麼去世的嗎?”
溫晴愣愣地看著韓叔,腦海裏浮現出客廳裏那張照片,秦川父親的臉清晰地映在她的眼前,而後與很久之前,電視屏幕上那寥寥地一閃而過的麵容重疊,溫晴本能地搖頭,“不知道。”
“秦先生死於十年前,南州市一起著名的“2.61公交車槍殺案”,當初向勇和劉學成還有高霖被派到南州市公安局進行教學。期間,一位反社會的中年男子,在黑市上購買了一把槍械,在公交車上進行行凶。當時正在瀚霖市公安局對一些年輕的警員進行培訓的向勇他們得知此事,便立刻與其他警員趕到現場。他們感到現場時,已經血流成河,死傷有二三十個人,躺在血泊裏。歹徒聞聽警察來了,拉過旁邊的司機,作為挾持。在與歹徒對持過程中,不小心激動了歹徒,使之開槍,子彈射出打在了向勇的眉心。”
“那枚子彈要了秦川父親的命,同時那聲槍響,讓站在他旁邊的劉學成患了一種頭疼病,幾乎天天發作。得知丈夫殉職的消息,秦川的母親接受不了事實,沒過多久便跳樓自殺了。因當時此次事件性質極其惡劣,為了避免出現犯罪模仿的意外,因此這件事情被有關部門強製壓了下來,沒有進行大量的報道。所以,向勇這位殉職英雄幾乎很少人知道。”
溫晴隻覺腦子“嘭”地一聲炸開了,像第一顆原子彈試驗成功時,那響聲一般劇烈,貞德溫晴耳朵嗡嗡抽搐。即使這樣韓叔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當時的那名歹徒名叫溫實初,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殺死了秦川的父親,所以你還認為你們能在一起嗎?”
溫晴茫然無措地看著韓叔,她覺得自己全身在發抖,十年前的噩夢,此刻像電影回放一般,在她的腦海不停地放映,那些悲慘的畫麵,那一張張瀕臨死亡的臉,那滿街道德血,那張慈祥又扭曲的臉。
“停車。”溫晴歇斯底裏地喊道。
車子緊急刹車,溫晴不等車子停穩,忙推開車門,往外跑。
雪片越下越大,一片一片砸在溫晴的身上,溫晴渾然不覺,她行屍走肉一般在白茫茫的街道上瘋狂地奔跑,內心無比悲涼。
對,就像張愛玲所說的那種悲涼。
眼淚像泄了閘的水,不停地從臉上往下流,雪花在滾燙的液體下,一點一點融化,然後結成薄冰。
溫晴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跑了累了,於是便蹲在地上,一直一直地抽泣,身邊來來回回有人跑過,有歡笑聲,有哀怨聲。
雪一直下,雪花坐落在她的身上,讓她遠遠看著儼然一個雪人。
天快暗下來時,有人在她的麵前停下,過了一會兒,溫晴聽到有人喊她,“溫警官?”
溫晴頓頓地抬頭,淚眼朦朧的,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隻聽那人又說道:“真的是你啊溫警官。”
溫晴抹了抹眼淚,起身時,發現腿腳已經凍得發麻,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那人伸手將她扶了起來,“溫警官你怎麼在這裏?你怎麼哭了?”
溫晴又擦了擦眼淚,冰冷的雪渣在臉上劃過,可能因為懂得太久的緣故了吧,她竟不覺得冷,溫晴這才看清眼前的人,“彌遠?”
彌遠咧嘴一笑,“溫警官還記得我。”
溫晴點頭,“記得。”
“哦,對了,你怎麼在這裏,還哭,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彌遠斂去笑容問。
溫晴搖頭,“沒事。”說完,腿一軟,幸得彌遠扶住,溫晴道謝,“謝謝。”
“客氣什麼。”彌遠說:“你今天不上班嗎?”
溫晴恍然,“上……班。”這才想起她要在南郊北街派出所取資料,“我公出取資料。”
“在哪取?”彌遠問。
“南郊北街派出所。”
彌遠指了指馬路對麵,“那不是。”
溫晴這才看見對麵就是她要取資料的地址,彌遠攙著溫晴,“走吧!我剛好也有點事情要辦?”
“你……”溫晴腿依舊覺得軟,被彌遠攙著往前走。
“我來取護照。”
“哦。”
兩個人辦完事情之後出來,天已經暗了下來,暮色四起,白雪茫茫一片。
溫晴見彌遠手裏拿著的護照,“你要出國嗎?”
彌遠說:“是的,我去挪威。”
“旅遊嗎?”
彌遠說:“我去找我哥。”
溫晴想了想說:“你哥是彌梵?”
“對啊!”
兩個人趟著雪,慢慢地往前走,此時雪已經停了,可是掛在路旁樹上的雪,被風輕輕一吹,便嗖嗖地往下掉。
“挪威美嗎?”溫晴問。
“嗯,我哥說很美。”
“哦。”
彌遠停下問:“想去嗎?一起啊!”
溫晴淡淡地笑了笑,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