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1 / 2)

燕南熙恢複身份之後的第三天,揚州刺史韓閣親自來了她落腳之地。

而這時,揚州之時,也稍稍有了眉目。

“公主,韓刺史來了。”

月艾輕輕叩了門,柔聲道。

趙渠識趣,行禮請辭。

韓閣為一州之長,山高皇帝遠的,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這時一身深色長襖,氣度威嚴,大步從外走來。

臨近門時卻又有些躊躇,神色罕見的帶著一絲緊張。

還是月艾疑惑道:“韓刺史?”

韓閣方才緩過神來,悄然推開半掩的門。

燕南熙將手中密信反著放在了書案上,正在磨墨,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動靜。

韓閣一進去,便欲行大禮。

燕南熙放下墨塊,仿佛此刻才注意到他的動作,含笑起身攔他:“韓刺史這是作甚?快快起身。”

他先快了一步,行了一禮。

燕南熙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這一禮。

“舊臣韓氏,對不住大燕皇室!對不住列祖列宗!”韓閣聲音悲愴,似是對舊朝有著極深的感情一般。

她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很快又恢複如常,不緊不慢地取了帕子將手上不小心沾染的墨色擦拭幹淨,這才有了動作。

“韓刺史說的是哪裏話?趨利避害乃是人之天性,彼時異地而處,南熙未必能有刺史果斷。”

“慚愧慚愧。”韓閣被燕南熙請著站起了身,坐在下首,麵色隱有內疚。

當年大燕處於飄搖之境,民心失了大半,燕帝將底牌壓到了揚州。

揚州本就占據了富庶之地,且水運昌茂,是再好不過的退路。

相較下來,兗州雖是卻是差了點意思。

更何況,在揚州定然是比兗州舒服的,更方便他玩樂。

燕帝想得倒是好,將一切安排得周全極了。

唯一沒有料到底牌是不情願的。

彼時揚州刺史,韓閣的阿耶突發重疾,臥病在床神誌昏昏。

韓閣那時仍是個少年郎君,被迫接手揚州,還需得瞞住外邊,不能讓人得知老刺史重病內情。

他尚且年幼,那種情況下暴露了揚州隻剩下了個少年人主持大局,必然會遭其餘諸侯王虎視眈眈,揚州勢必成為旁人頭一個下手的肥肉。

韓閣焦頭爛額。

縱觀天下,燕帝是他的主,卻是個靠不住的主。

據雍州的先帝卻是文韜武略,仁義之至。

他不是沒想過燕太子,但是燕太子體弱,瞧著實在不像是長壽之相。

韓閣在書房枯坐了一整天,喚來他阿耶最信任的幾位幕僚,商議了一整夜,終於決定投奔雍州。

由是斷了燕帝後路,後來才有了燕太子也就是燕王協同先帝共謀江山,令先帝取燕帝而代之,以一種較為溫和的方式結束了傾軋鬥爭。

流離失所的百姓才得以安居。

韓閣不悔,哪怕是現如今經受昭平帝折磨,也不悔。

但是有愧。

他為保一己之私,付出的代價不僅僅是將揚州成了大臨的附屬,更毀了祖先傳了百年的忠心。

老刺史在仙逝之時,還記掛著大燕,讓他必要為大燕鞠躬盡瘁。

韓閣隻能沉默。

在這個忠孝至上的時代,韓閣的選擇是為叛主。

他在大臨是棄暗投明,但是哪有甚麼明暗,左不過是勝者書寫史書罷了。

後昭平帝找兗州茬的時候,揚州亦是兵荒馬亂,他不是沒有朝兗州遞信,隻是被燕王回絕了。

回信隻有短短一句話,“勿令疑心起。”

燕南熙那時尚且年幼,她隻記得阿耶每日都在忙,甚至偷偷咳血,阿耶不想讓她知道,但是她還是偷偷看見了。

她什麼都沒說,乖巧地裝作從不知曉的樣子。

小小的她想,都沒人幫一幫阿耶嗎?

她想幫阿耶,但每日守在阿耶身邊端茶遞水不添亂,是她能做的最好的了。

年紀漸長時,燕南熙初聞這段往事,還是忍不住生出了極輕的怨氣。

現在她雖然不放在心上,卻是可以稍稍利用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