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傅長樂,男,五十一歲,江盈市本地人,某工廠車間技術主任,為人本分老實,不曾與人結怨。死因為大型動物噬咬。”
“死者鄭馨,女,四十八歲,本市下轄青塢市人,大學畢業後到江盈應聘語文教師,社會關係簡單。死因為大型動物噬咬。”
“死者傅歡,女,二十三歲,本地人,今年大學畢業,正在找工作,學習期間成績優異,性格外向活潑,朋友很多,暫未發現有和人結仇的情況。死因為大型動物噬咬。”
……
“十八名死者檔案都在這兒了。”
說話的人是一名青年警官,約莫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眉目冷峻。他將這二十二份檔案收攏到一個文件袋內,貼著茶幾推了過來,冷冷地說:“這件事是我們辦事不力,一切都得仰仗大師了,還請大師務必認、真、對、待。”
最後幾個字,竟被他說出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茶幾對麵坐著個穿夏威夷風格花襯衣的小老頭,須發皆白,帶了副能遮住半張臉的黑色蒼蠅鏡,看不清眉目。他沒接那份文件袋,而是笑眯眯地說:“好說,你看我像不認真做事的人嗎?長寒——”
聲音高揚,屋內應聲走出個端正的年輕人,明明已經六月,他那身改良款的中山裝仍是將衣扣扣至最頂上一顆。
“師叔。”
“你過來,把這份檔案拿去。”小老頭招招手,“這事就交給你辦了,聽警察叔叔的,‘務必認真對待’。”
年輕的“警察叔叔”涵養練得不到家,一聽他那個招貓逗狗一般的語氣就火了:“大師!十八條人命,這不是兒戲!”
小老頭“嘿嘿”一笑:“怎麼,瞧不起我師侄?先說好,我們叔侄兩個可不是你們那什麼勞什子的‘有關部門’的人,要不是早年跟你們局長有點交情,這事求我我也不會接的。這樣吧,要是你們對我師侄不滿意,就自己去查,好吧?我也不留你們了,長寒,送客。”
“是。”
謝長寒微微躬身作揖,隨後站直了,步伐端正地朝門口走了一段,轉身對沙發上的兩名年輕警官做了個送客的手勢:“兩位,請吧。”
“走就走,我們……”
那年輕的警官氣急了,正準備“大放厥詞”,他身旁那位從進門起就始終一語不發的警官突然開了口:“葛先生,您說笑了,這事但凡有一絲一毫的線索,我們也不想交給別人來查。這些人的死因太過離奇,已經超過了科學能夠解釋的範疇,我們局長說了,放眼整個江盈市,這件事隻有您能辦。我們今天來就是為了給您送檔案的,至於您想怎麼辦、交給誰辦,我們倆都管不著。小張還年輕,氣盛,若有冒犯之處請多擔待。”
說罷,他給那小老頭鞠了個躬,扯著小張往外走。
“東西既已送到,我們倆就先回去上班了。”
“楊哥,真就讓他們……”小張還想掙紮。
楊哥目不斜視:“你給我閉嘴。”
……
謝長寒領了他師叔的命令,亦步亦趨地將二位警官送到門口,這才轉身返回。
客人不在,葛清夕跟屁股上點了□□似的,“噌”一下跳起,用青蛙的姿勢蹲在了沙發上,接著摘下他那副戴上就不見臉的大墨鏡,抓起茶幾上的檔案袋拆開。
“長寒過來,看看這些檔案,有什麼頭緒沒有?”
謝長寒歎了口氣:“師叔,君子有三態,‘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您又不端莊了。”
葛清夕聽他“之乎者也”的就頭疼,抬頭便罵:“閉嘴吧,都二十一世紀了,能不能學學現代人講話?”
……說得好像這裏有誰是二十一世紀出生的一樣。
謝長寒無可奈何地走到沙發旁坐下,細細看起了那份檔案。
三個月內,五起命案,五戶人家被全滅,十八條人命,死因無一例外全都是“大型動物噬咬”。
一具具屍體像被暴力破壞的木偶一般散落一地,法醫花了點時間將屍體拚起來一看,肢體都有不同程度的殘缺,就像……就像被什麼豺狼虎豹給吃了。
當第一起命案發生的時候,警方排查了全市所有的動物園,並未發現有肉食性大型動物潛逃的情況,而就在警方將排查範圍擴大到全省的時候,第二起命案發生了。
同樣的死因,同樣滅門,同樣殘忍的現場。
根據現場拍攝回來的照片來看,死者的鮮血像是被誰當成的油漆,潑得連天花板上都是,一走進凶案現場就像進了一間“紅房子”,撲麵而來的血腥氣讓最資深的刑警都忍不住作嘔。
社會關係還沒排查完,很快又發生了第三起、第四起……
受害者從在貧困線上掙紮的赤貧階級到精英中產皆有,彼此在生活中完全沒有見過,若不是在這場連環命案中喪生,終其一生都不會任何交集。
唯一有聯係的是,他們都住在北城。
北城區是江盈市麵積最大的區,常住人口幾百萬,僅這一條共同點……連突破口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