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蕊輕笑著解釋,“夫人不必緊張,這都是小民看病例行問題罷了。”
這夫人才鬆了口氣,就見顧蕊行禮退出去,到外間要了筆墨紙硯來。
劉姑姑湊過來,小心翼翼問,“我家主母的病,要不要緊?”
顧蕊笑笑,安慰著她,“夫人的病,還有的治。隻是之前用藥太多,延誤了病情。”
話落,就見她筆走龍蛇,在宣紙上慢慢寫著接診的年、月、日,又問夫人的年齡,得知其已三十九歲,又寫下身量中等,偏瘦,膚色白皙,皮膚蠟黃,頭發枯燥,聲音沙啞低沉,情緒平靜,飲食削減,晚上病重,身上無熱,二便減少……一些看上去無關緊要的東西,就是沒有一個涉及藥方。
劉姑姑不禁發急,“你寫這些做什麼?”言下之意,這不是浪費時間嗎?趕緊開方子給夫人治病啊?
古青微微一笑,指著那紙上墨跡未幹的字跡,道,“這是病曆,是我看病的規矩……”
每個大夫有每個大夫的規矩,這個劉姑姑也能理解。
寫好這個,顧蕊才又另抽出一張紙開了方子:馬錢子1錢,每日三次。
又寫了炮製之法:將馬錢子先去淨毛,水煮兩三沸撈出,用刀將外皮刮淨,浸熱湯中,日暮各換湯一次,浸足三晝夜取出,再用香油煎至純黑色,劈開看其中心微黃,火候即可,將馬錢子撈出,用溫水洗數次,油氣盡淨為度。
這位夫人患的乃是關節痹痛,發起病來,渾身僵硬,幾近癱瘓,麻木疼痛,不能屈伸,無法下地。風濕病頑固,百藥乏效時,就要想起用馬錢子,這往往是醫家最後的殺手鐧,不到關鍵時刻切不可輕用。
顧蕊看過其他大夫開的方子,都是些溫補的藥,吃了多少年,都沒好,反而越來越重,她斟酌再三,覺得非馬錢子不可了。隻是炮製方法繁瑣,她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大夫懂不懂,特意寫得十分詳細。
劉姑姑接過方子之後,客氣地道謝,就叫人去抓藥,顧蕊又反複囑咐,“馬錢子炮製要小心,若是藥鋪得大夫們不會,還來叫小民。”
劉姑姑隻是一笑,顧蕊知道她還是信不過自己,也就不再多說。
差官帶了顧蕊離開二樓,出門後給了她一吊錢,又問了顧蕊家住何處,便於尋找,這才道,“這是今天的診金,若是我家主母用了你的藥好了,自會賞你的。要是不好,……”
顧蕊見這人麵色陰沉沉的,心就飛速地跳了下,追問,“如何?”
“你知道的。”差官高冷地說完,就轉身進了客棧,不理顧蕊了。
顧蕊很想說“我不知道”,卻又咽了回去。何必呢,這人不過是個跑腿的,說了也沒用。
陸淩風站在拐角處的牆根上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早就等不及了,心想著若是再過片刻還等不著顧蕊,他就要闖進那家客棧要人了。
見顧蕊全須全尾地走出客棧,他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高大的身軀隱入牆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