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蕊正愣神的功夫,就見四五個仆從齊齊擁上前,打簾子、放馬凳,扶著一個一身醬紫錦袍的人下車。
那個人,鬢發都白了,腿腳也不利落,走起路來顯得有些蹣跚,看臉,也得五十上下。
顧蕊暗歎:這古代的人啊,五十左右都老態龍鍾了,即使能穿綾羅綢緞的人,也避免不了呢。
那人被仆從簇擁著,上了石階,經過顧蕊身邊時,都能聽得見他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不過才上了幾個台階,都能累成這樣,看樣子,病得不輕。
也許是職業習慣,顧蕊忍不住打量了這人兩眼,就見他麵色泛黃、眼袋耷拉、雙目無神,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看樣子氣虛血瘀,沒有診脈,顧蕊隻能判斷個大概。
那人經過顧蕊身邊還瞧了眼,覺得這小哥眉清目秀的就是穿著寒酸了些。
看他跨過門檻時,差點兒被絆倒,顧蕊不由暗自唏噓。
雖然知道這人有病,但顧蕊也不好攔著,畢竟這是在安樂坊門口,等於搶人家生意了。
等了一會子,她有些發急,心想陸淩風怎麼還沒把藥草賣掉。正著急間,就聽裏頭一陣吵嚷,似乎爭執起來。
顧蕊很是擔心,正伸了腦袋想一探究竟,就聽呼地一聲,一個圓溜溜黑乎乎的東西從裏頭飛出來,若不是她脖子縮得快,怕不得被砸中當場斃命。
顧蕊嚇得心髒砰砰亂跳,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才發現那個倒在門口的圓溜溜黑乎乎的東西是個背簍,背簍四周撒了一地的藥草。
這不是她的背簍嗎?
顧蕊氣得暗罵陸淩風沒用,沒把藥草賣了不說,還叫人把她的背簍給扔出來了。
她跳下石階就去撿背簍,身後忽地刮過一陣風,她回頭一看,就見陸淩風四仰八叉地被扔出來了。
她大驚失色,想往前去接,卻沒來得及,就聽砰得一聲,陸淩風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顧蕊心慌意亂地跑過去,見他一張人神共憤的臉都疼得猙獰了,氣得也不去拉他,恨鐵不成鋼地數落著,“你不是有功夫嗎?怎麼還被人家給撂出來,就不能打他們一頓?”
“他們,能打嗎?”陸淩風捂著胸口直咳嗽,說出的話卻把顧蕊給氣炸了。
“怎麼不能打?你當初不也差點要掐死我嗎?”她氣得聲音都尖了許多,沒有刻意壓著嗓門,倒更像個女人了。
陸淩風愣了愣,卻沒解釋,隻是皺著眉看向顧蕊,“你好歹拉我一把,我還有傷呢。”
“躺那兒吧,拉你起來做什麼?”顧蕊氣哼哼說著,回身去撿背簍,等收拾好,見陸淩風還躺那兒,氣就不打一處來,“這硬石頭地挺舒服是不是,就不能自己起來?”
話雖如此說,她還是走上前去把陸淩風給拉起來。
見他背後都是灰,她一邊拍一邊氣得咬牙,“黑心的安樂坊,早晚我要踏平你!”
陸淩風展眉一樂,“好啊,我等著你給我報仇!”
顧蕊白他一眼,背上背簍對著安樂坊的大門淬了一口,咬牙切齒地走了。
陸淩風站那兒靜靜地看著三個泥金大字的牌匾,麵色無波,可是背在身後的手卻緊緊地握著,像是一腔怒火無處發泄的樣子。
要不是怕梁王的人馬偵查到他還活著,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這醫館給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