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裏逃生(8)(2 / 2)

劉屈氂本來就害怕皇上,最後一句話明顯是皇上對自己起了疑心,嚇得腦袋一嗡,連忙叩首道:“陛下息怒,臣隻是想暗中處置,以待陛下旨意,畢竟太子是陛下至親骨肉。”

“至親骨肉,哈哈哈!皇上幹笑幾聲道:“至親骨肉,連朕的天下都要奪走。這次就不追究你了,你要做的事還沒完,當務之急要掃清太子餘黨,你們要嚴加排查,凡係太子賓客,一律捕拿斬首;能坐實隨太子起兵的,一律夷族;官吏士民被太子脅迫參與戰鬥的,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皆遷往敦煌郡戍邊。”

皇上仍然憋了一肚子怒火,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緩緩道:“還有,叫宗正劉長樂、執金吾劉敢二人去長樂宮,先收回皇後璽綬,讓她想清楚說辭再來找朕。”說完這句,便閉上眼睛,再無他話。

長安一戰,父子兵戎相見。太子的位子肯定保不住了,衛家的勢力也就絕了,所以皇上並不想再十分遷怒於皇後,畢竟皇後的溫婉賢淑舉國皆知,這些年來雖受到冷落,仍能把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在他青春年少時陪他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賞盡了這漢宮的秋月繁霜、低柳高楊,對她還是有感激之情的。

皇上要收回皇後璽綬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到了皇後這邊,就傳成了皇上派人來殺皇後了。嫽兒不在,那些女官丫鬟們嚇得東躲西藏,有的膽大的甚至偷了些值錢物什溜出宮去。宮內出奇的寂靜。

劉長樂、劉敢的車馬緩緩道停住。立秋過了,宮裏的葉子漸漸黃了,地上七零八落已經有些許枯葉。

二人深受皇後恩典,真不知從何開口,見著皇後,深深跪了下去。

皇後懷裏抱著一個剛滿月的嬰兒,坐在鋪著舊裘皮的榻上,自顧自盯著嬰兒道:“你們看,這眉眼長的多像他爺爺,他爺爺小時候也是這樣,在別人懷裏吵吵鬧鬧,在我懷裏就老實了。”說完,又自顧自笑了笑。

“皇後……”劉長樂一言未畢,就已老淚縱橫。

皇後看了一眼道:“宗正不必再言,你我相識數十載,宗室上下,數宗正最忠厚,執金吾大人也是忠勇義士,是皇家柱石。老身本是歌女,蒙上天垂憐,屍皇後位已近四十載,見慣世間排場,窮盡人間富貴,無所憾矣。阿嬌也太寂寞了,老身這幾天經常夢到她在哭,是時候找她推心置腹的聊聊了。而且,我那可憐的女兒死的不明不白,衛青衛亢也死了,我最愛的兒子怕是也不得善終了,我的丈夫已經早就不要我了,我真是無所戀矣。不過老身還有一事相求,請代奏皇上,就告訴他,我們小曾孫手腕上有個身毒寶鏡,那鏡子,他認得。”

說完,衛子夫喚出麵無生色的王翁須,將懷中嬰兒交還給她。起身,慢慢走向內室,到了門口,緩緩轉過頭來,低聲道:“璽綬在案上,兩位大人自取吧。”然後慢慢撥開玉簾,走進內室。

二劉伏在地上,嗚咽不止,過了許久,不見皇後出來,便輕呼了幾聲,也不見有人應,二人覺得不妙,便起身朝內室走去,掀開玉簾,隻見一襲白綾懸在梁上,皇後盛裝朝服吊在綾上,旁邊木人般跪著王翁須,懷裏嬰兒正酣然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