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仁謙恭道:“相公,皇上除了這幾句,再無其他旨意,這幾句改不夠明確嗎?”說完,邪魅一笑。
劉屈氂這下有了底氣,看來,皇上自衛青死後,冷淡衛皇後,疏遠衛太子,多次提及太子不好之處,廢儲之心早已有之,必須當斷則斷,便向包仁封了謝金,緊鑼密鼓的部署起來。
太子遲遲等不來派向甘泉宮的使者,也沒有等到皇上召見之旨,卻等來了劉屈氂的大軍和對反者就地捕殺的詔書,忽然覺得有一道霹靂從腦中劃過,差點栽倒在地,幸得左右扶住。太子滿麵愁雲道:“三十七年的父子情一朝斷了!”說著竟哭了起來。
石德忙道:“陛下決然不會發一個這樣的詔書,甘泉宮想必真的有變,殿下,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召兵自保,劉屈氂可是昌邑王劉髆的身後之人哪,這事不簡單。”
太子一下子驚醒,道:“父皇絕不會如此無情,必須衝出長安城,剪除父皇身邊小人!速備車馬,我要見母後。”
長樂宮內,衛皇後也已得知劉屈氂大軍圍城。聽到太子要發兵抵抗,衛皇後放下懷中的小皇曾孫,跪坐榻上笑道:“我的兒啊,誰說你不像皇上了,你斬殺奸人江充,發兵護衛長安城,這颯爽英姿跟皇上年輕時一模一樣啊!隻是,這點兵,應對劉屈氂還是杯水車薪,一不做二不休,你現在必須調集長水、宜曲胡騎,盡赦長安各官府囚徒,發放兵器,咱娘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至於北軍,任安那老狐狸要是能幫你一把,咱娘倆肯定死不了了。”
“母後,兒臣不孝,竟陷母後於危難之中。”太子伏在榻下痛哭起來。
衛皇後摩挲著太子的頭道:“這一點都不怪你,宮中之事,非生即死,你這冤枉是怎麼也說不清了,隻有殺出去,麵見皇上,方能有一線生機。據兒,這幾天把小皇曾孫和她娘留在我這吧,讓嫽兒跟著你,嫽兒記住,萬一有什麼危險,什麼都可以不要,務保太子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離開未央宮,太子即著石德、張光統兵迎敵,又按衛皇後說所,盡赦長安囚徒,分發武器,並入軍中,竟有四萬之眾,一時間,長安風起雲湧。
皇上料得衛皇後智慧過人,再加上有少傅石德和一眾門客,萬一劉屈氂不敵,反而引起大災禍,便連夜起駕,回到長安城西建章宮住下,並下詔將所有符節加上黃旄,沒有黃旄的符節一律為詐。這一招果然奏效,太子遣人持節調集長水、宜曲胡騎,竟被識破,胡騎轉頭加入劉屈氂軍,胡騎曆來驍勇善戰,又有大鴻臚商丘成按皇上旨意召集水軍助戰,劉屈氂信心大增。
事已至此,太子不得不硬上,鬧市中央,兩軍短兵相接,斧鉞刀劍共出,弓弩箭矢齊飛,甚至棍棒都拿來做武器,霎時間喊殺震天。本來已經習慣了沒有大戰的百姓,不知所以然,突然看到刀光劍影,嚇得四散奔逃,有的就近躲在路兩邊。那些獲得大赦的囚徒,大部分都是被親屬朋友連累的,本身沒犯什麼罪,因此深恨朝廷,加上太子素來有仁厚之名,因此太子的囚徒武裝雖然不似訓練有素的武士,但左衝右突,也頗有殺傷力。一時間,蒼天失色、白日無輝,衝殺聲、刀劍聲、哀嚎聲交織,殘兵、死屍、血汙遍地,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何時,胡騎如黑風般加入戰鬥,形勢漸漸對太子不利。
太子從未見過這班陣仗,看到無數人無辜受難,那地上躺的不知是誰的兒子,又是誰的父親,自知闖下了彌天大禍,因此痛心疾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眼中布滿血絲。他多麼想像幼年時那樣,抱著父皇的腿說一句:“父皇,我錯了。”然後皇上就憐愛的摸著他的頭說:“臭小子,以後不許這樣啦,不然朕要打你屁股了。”可是不能了,永遠都不能了,這就是覆水難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