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三人沿著軌道再往前走了一會,大世界便在眼前了。這大世界的模樣十分奇特,說是家商號,卻規模宏大,仿佛一座小城一般。
此刻他們站在路邊的土丘上,大致可以看到江邊的大世界是個巨大的五邊形,黃稟坤想起來他在黃平的數學書上看到過:這叫正五邊形。
每一邊的長度大約都有一裏多長。黃稟坤倒吸一口涼氣:這規模在海南就夠得上一座縣城了。髡賊這叫開商號?明明就是在築城!
黃稟坤久經戰陣,熟悉軍事,對澳洲人的城防建築亦很了解。他一眼就看出,這大世界和髡賊在海南島上修築的各種軍堡、營寨如出一轍:都是所謂的“棱堡”:城寨呈現五邊形,每個凸角上是一座小型堡壘。這所謂的鍾樓正是一座凸角堡壘。
稍覺欣慰的是從鍾樓延伸出去的兩翼並未修築城牆,而是兩道敞開式的柱廊,軍事意味不甚濃厚。這裏出了一部分還搭著竹腳手架,其他多已完工。粗壯的石柱上浮雕著花紋,顯得巍峨壯麗。透過柱廊便可以看到內部是一片大廣場,場地尚未平整,堆滿了黃沙石子和各種材料。居中一座粗壯猙獰的黑色鐵架塔樓便是這幾年來廣州城裏無論窮富貴賤的談資:一座蒸汽起重吊車。
這蒸汽起重機的粗壯結實、能吊重物、旋轉自如也就罷了,最讓廣州市民――也包括玉源社諸位有誌於鑽研“髡學”的士子們――困惑的是:這塔吊是怎麼自己長高得?
好瞧熱鬧的市民們看著這鐵塔機器從一丈多高隨著大世界的樓房越蓋越高一路升到了七八丈高。
這吊塔是如何加高的便成了全城許多茶居酒樓裏一直談論的話題,玉源社裏也爭論不休。為此,林少爺還專門雇了幾個手藝極好的木匠銅匠去現場觀看這機器。隻是施工區域不能靠近,遠遠的看了幾回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隻看得出它大約是一節一節的搭建加高的。然而這塔樓如此之高,每一節的鐵架又是這般巨大沉重,顯然不是靠人力或者滑輪之類的拖拽上去的。再者這塔架的最上方還有長長的懸臂和一座鐵架玻璃小房子。要一層一層的加高似乎是完全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此時他們都沒有談論此事的心情,隻隨著人流往大世界裏麵走。
大世界的工地外麵原本遠遠的圍繞著一道竹柵欄,此時柵欄門都打開著,門口樹著路標:一邊是“務工”,另外一邊是“招商”。
一行人順著路標往“招商”的方向走去,沿路擠擠挨挨的都是做生意的買賣人。三人跟著人流走過柱廊,進入到還堆滿建材的大廣場上。幾個人都是一怔:這是什麼房子!
眼前的這棟主樓,不但身在廣州的張、吳兩人不曾見識過,就是從“髡賊老巢”來得黃稟坤也沒見識過。
眼前的這棟大樓矗立在廣場的中間,全部用石頭修建而成。華麗的石頭外牆上開設著又高又窄的長窗,玻璃在上麵閃閃發光。這棟樓不但是五層大廈,而且每一層都比他們常見的樓層要高。恢宏的大樓的正門就有兩層樓那麼高,中間以石柱支撐。高高的台階兩側是一對模樣不同尋常的石獅,麵目猙獰,肋生雙翅。正門上方又一座鍾樓。定睛來看,這樓房卻不是四四方方的,與大世界外牆一樣,亦是一座正五邊形的建築。五個角上各有塔樓。從兩翼如雙翅般伸展出來的是兩層高的樓房,一直連接到大世界外牆的兩個塔樓。
“這麼高!簡直,簡直……”張毓結結巴巴的,忽然覺得自己的核桃酥小店完蛋了,自己來這個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這般高度簡直和佛塔一般了。”吳佲強作鎮定,仰頭望著大樓,古代中國很少修建樓房,少數的樓房多為兩層。稱得上真正的高層建築的隻有佛塔這樣的宗教建築物。雖然有些塔的高度可以相當於後世的二三十層大樓,但是建築麵積小,並無多少實用價值。
黃稟坤驚歎之餘,心中忽然一沉:在臨高,從未見過髡賊修建過如此宏偉的建築,為何單單在廣州城外不惜工本建造如此宏麗的建築?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們修得這所謂的大世界,分明就是向朝廷宣戰的戰書。這大世界也不是什麼紙醉金迷澳洲風情的花花世界,而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雄關要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