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的沈悛(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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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悛目送著那個曾經令他心動的女子走遠,知道自此永遠失去了她,但心裏卻隻有淡淡的惆悵而已。他曾經受到過她細致的照顧、安靜的陪伴,曾經為她的聰慧而驚訝,也曾為她的拒絕而惱怒,為她的失蹤而憂心,凡此種種,以後都將成為他的回憶,一份覆蓋在舊有記憶之上的新記憶。

沈悛輕歎一聲,為何我就隻能得到回憶呢?難道這就是我的命嗎?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裏浮起,卻並沒有激起他的憤怒和傷心——傷心、憤怒、不甘、無奈,還有病痛,已經折磨他多年了,如今的他似已接近無喜無悲的境界。

舍兒不忿道:“好心收留她竟然不領情,真是不知好歹。”

忱悛說:“人各有誌,何必強求。”

沈悛回到書房準備繼續工作,可是往日的急迫感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無情無緒的,隻感到身心疲憊之極,心想:“生無可戀,死亦何懼,生死尚且不足道,著作又算得了什麼,何必難為自己?去日無多,更當任性而為。”於是丟開書冊徑自上床休息。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杆仍然未醒,後來舍兒叫他,他猶自閉目道:“我還沒睡夠,你出去吧,不要打攪我。”

舍兒急道:“郎君,京兆府的人來莊上搜查,擾得整個莊上不得安寧,帶隊的捕頭還說要見您,您起來看看吧。”然後壓低聲音說:“這些人是找朱挽和張豐的。”

忱悛一下坐起來,低聲吩咐道:“派個可靠的人去通知張豐,另外約束莊丁不許亂說話。”說完重新躺下,“我身體欠安,不願見客,告訴他們隻管搜就是。”

差役們搜遍全莊也沒有找到張豐的影子,正要走沈悛卻出來了,他形容消瘦,麵目微腫,披散著頭發,袍帶未束,袍子鬆鬆的掛在身上,頗有些形銷骨立的意思,差役們看見他這副病弱的樣子,也覺得他不會再自找麻煩收留張豐,不過即使張豐不在這裏,還是有必要問一問她是否來過。可不等他們開口,這個病鬼卻發難了。

“各位這是來抄家的嗎?請問沈某犯了何罪?”

捕頭陪笑道:“沈助教何出此言?”隨即肅容道:“據報,屢次行凶的遊俠朱挽最近又流竄到京師附近,我等來此搜索,也是為您的安危著想,若是打擾到您,還請使君諒解。”

沈悛懶懶地說:“何必這麼客氣,我已不是太學的助教,這點各位想必也清楚的很,不然也不會把我的莊子攪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隨即冷笑道:“哼,抓捕凶犯,請問有誰看見那個遊俠進了我的莊子?至於說我的安危,那就更不敢勞動各位了——我怎麼勞動得起啊!你們這一番好意下來,凶犯沒搜到,我莊上的東西想必被搜去了不少吧?”

捕頭有些接不上話來,差役趁辦差之機搜刮民眾、敲詐當事人可以說已經是慣例,礙於他是剛剛退職的官員,原本沒打算把手伸到主宅裏的,可是後來聽說主人病得下不了床就不免失了顧忌,這時候雖然可以否認,又怎麼能夠理直氣壯呢?

“管家,清點物品,連莊客的損失一起算上,沈某雖然辭了官,卻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各位如果不把我丟失的東西‘找’回來,我明日就告到京兆尹麵前,我倒要看看這位君子是不是名副其實。”

差役們麵麵相覷,他們沒想到這位前助教這麼不懂世故,幾個小物件嘛,又沒人敢拿真正值錢的東西,何至於這麼叫真!可他們這種小小差役又確實惹不起沈悛,有心還回去吧,他在那裏盯著,連個台階都不給,讓人怎麼把東西掏出來呢?

同行的還有平陽府的差役和慕容衝的親衛,這些人卻是囂張慣了的,哪裏受得了這個氣,領頭的那位上前一步說:“有人看見張豐進了你的莊子,我們是來抓她的,請你把她交出來!”

沈悛一驚,卻立即做出驚訝的樣子,“張豐?請問我家這位舊仆犯了何罪,讓你們如此興師動眾地抓捕她?”

那位親衛頭目說:“她在平陽府殺了人潛逃至此,有人看見她進了這個莊子就沒有再出來,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我勸你不要包庇罪犯,免得連累了自己。”

沈悛冷笑道:“你這是想訛詐嗎?整個莊子都被你們翻遍了,先是說抓朱挽,朱挽沒抓到又說抓張豐,行啊,你們就再去抓一次,也好趁機再搜刮一次,哼哼,別以為隨便安個罪名我就怕了你,你當京城和平陽府一樣沒有王法嗎?”

沈悛軟硬不吃,親衛也無可奈何了,隻能咬定說有人看見張豐進了他的莊子,沈悛見他有點詞窮,心裏一動,詰問道“這話是誰說的?你把他叫來當麵對證!”親衛支吾道:“是一個農人說的,問完話就放他走了,一時半會到哪裏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