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有些樣子了,衛老太太點了點頭。
夜幕四合,民居裏的燈火一盞一盞的都熄了,可是長安街上的張家卻還明晃晃的正亮著燈,張偉勳披著大衣裳,坐在書房裏的炕上,看著麵前的當票,忽然猛地抄手就將手邊的東西給砸了。
碎片濺了一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旁邊黑暗陰影處走出一個身影來,對著他笑了笑:“大人,這當家當才能還債的日子,怕是不大好過罷?”
張偉勳瞪著眼睛看著他,麵色鐵青,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
那人仗著有黑暗的遮擋,對他要吃人的目光視若不見,陰惻惻的又道:“唉,也真是難為了大人了,外麵看著您,是從四品的侍郎大人,當著工部侍郎,可是肥缺,可是誰又知道您雖然身居高位,日子卻過的如此不堪呢?”
張偉勳家裏從前也不錯,是從蔣子寧倒了之後,他才跟著倒了的。
也不能不倒了,他從前依附於那個姓陸的,替他出了不少的事,陸元榮出了事倒了,他雖然收手早,可是賠進去的銀子也就全部都賠進去了,家裏產業也都沒了,偏偏他們家還是世家,一大家子的人呢,要是隻靠著他那點俸祿,哪裏夠吃的?
到後來,蔣子寧也倒了,他站的遠,腦子也清楚,一直都沒被拉進去過,心裏鬆了口氣。
可是日子卻也越來越難過了,直到後來,他發現竟然有人拿著他之前跟陸元榮往來的書信要他拿銀子的時候,他才知道,這件事遠遠沒完。
銀子一筆一筆的拿出去,家裏根本扛不住,先還能靠著典當些家裏的東西供給,還指望著接手了今年河堤分派的事能拿些回扣,可是誰知道,連這個差事也被分派給了衛陽清。
他什麼也沒落下,現在還總是被那些人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冷笑了一聲:“這不是還是拜你們所賜?!”
那人不接他這話茬兒:“怎麼能是我們造成的呢?大人,咱們明白人就不用說那些糊塗話了,大人自己也有攀附的心,不是不上進的,否則也不會落下這些把柄給人了,是不是?再說了,那個衛陽清,不過就是仗著現在跟臨江王府關係好,從前他娘跟宮中的關係親近,所以才能越過您這個左侍郎,能拿到河堤這等肥差,您心裏想一想,便不覺得憋屈?”
怎麼會不憋屈?衛陽清家裏的那情景,便是烈火烹油,他又是定北侯府的世子了,根本就不愁日後的前程,也根本不可能愁銀子的花用,他什麼都不缺,偏偏還有人把這些肥差美差捧著給他送過去,生怕他不接似地。
這種人,生來就投了個好人家,有了這樣的好命,真是叫人心裏怎麼想都不舒服。
他陰沉著臉,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