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池麵上呼嘯的風停了下來,殿中的蠟燭快要燃盡。
在顧令顏的低微的啜泣聲中,徐晏終於肯放過她。
她一邊低聲哭著,一邊咒罵徐晏,半睜著一雙哭腫了的眼睛,將徐晏從頭到尾給罵了一通。罵得極為用力,運用了她平生所能想出來的所有語言。
輕舟搖晃,驟雨初歇。
在這樣嬌嬌軟軟的咒罵聲裏,徐晏沒半點反駁的餘地,他也不敢反駁,任憑她罵,隻敢摟著人輕聲哄。
顧令顏本就沒多少力氣,最後就著他的低哄聲,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日晨起時,天光大昕。
晨曦透過帳幔照在了床榻上,南風拂進來時帶著從池中裹挾的水汽,輕柔而濕潤。
顧令顏翻了個身坐起來,不多時,一人掀開簾子入內,半扶著她,拿了盞溫溫的水送到她唇邊。
就著茶盞喝了幾口後,她抬眼一看,才發現喂她喝水的人不是宮侍,而是徐晏。她驚了一下,看看四周:“怎麼是你?今日不用朝會麼?”
徐晏將茶盞放在旁邊的小案幾上,伸手撚了撚她的發絲,溫聲說:“今日小朝會,我已經去過一趟含元殿回來了,我沒讓人進來伺候。已經快巳時了,餓不餓?”
顧令顏將頭探出帳幔外看了看,果然沒發現有侍從的蹤影,她估摸著是昨晚被他給趕走後,就沒進來過。
她遲疑著點了點頭,坐在床沿上踩著鞋子就要起身,順帶問道:“你用過朝食了?什麼時候回含涼殿啊?”
“去含元殿前用了半個胡餅,想等著你醒了一塊用。”徐晏隨著她一塊起身,聲音輕柔,“橫豎入了夏天熱,先住上幾日再回含涼殿。”
顧令顏斜睨他一眼,輕哼一聲後,轉去了旁邊的浴房。雖沒侍從在裏麵,但一應用具都是已經準備好的,帶著點溫熱的水也被銅盆裝著,穩穩當當的放在木架上。
洗漱完出來換了身衣衫,她拿一根金簪隨意挽了個發髻。
徐晏坐在窗邊桌案下處理公務,順帶等著她。
顧令顏側眸望去,入目便是張俊美至極的側顏。那人下頜緊繃,薄唇微抿,手中握著一杆筆,低頭在公文上飛速寫著字。
見她梳洗好了,徐晏快速寫完最後幾筆,起身挑了挑眉梢:“好了?”
顧令顏點了點頭,同他一塊出了寢殿用朝食。
用過飯後,她卻還是有些困,掩唇打了個嗬欠後,想要回榻上再睡個回籠覺。
按理說,她以往再能睡,除去除夕守歲,也很少有睡到快巳時的。
徐晏捏了捏她的耳珠:“已經這個時辰了,要不先看會書,待會用完午膳後再午憩?”他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今日怎麼覺這麼多?”
他問她今日為何覺這麼多。
顧令顏先是紅了耳根,隨後心中便浮現出一陣羞惱,用力推了他一下,嗔怒道:“還不都怪你?”
“怪……”剛說了一個字,徐晏便住了口,訕訕看著她,一時間不敢反駁。
昨晚的確是他太過火了些,徐晏頓時有些心虛,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進去。數次想要說話,卻又被她一個眼神,給硬生生住了口。
這次進來,顧令顏又看到了榻邊的幾個小箱子,還放在那沒挪動過位置。全都是上好的樟木箱子,外麵的裝飾華貴而精致,一道道繁複的紋路畫在箱麵上。
“這裏頭裝的什麼?”顧令顏轉頭問了一句。
徐晏卻沒直接回答她,隻柔聲回:“你可以打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