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我所有的錢,能夠請您幫忙,殺掉一個男人嗎?”
“他是誰?”
巷道間,少女沉默了一會兒,一縷色澤淺淡的發絲自耳畔落下,她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仿佛是初春霧中打了霜的鈴蘭花。
她就張開唇,用顫抖的音氣複述,隻有那雙盛滿夕陽的眼眸是夢幻的淡粉。:
“……他有很多個稱謂,不過,我更樂意稱呼他為——”
——
“看你還敢跑!”
“不是很能跑嗎?再跑啊——”
淩亂的腳步聲在鋼管敲落的悶響中戛然而止,還屬於少年人範疇的痛呼聲、叫罵聲,在破舊得仿佛蒙了一層厚厚灰翳的街道中聒噪起來。
又一個日常的夏夜傍晚,悶熱的黃昏中,犬吠的聲音與旁邊理發店的風扇呼呼轉動的聲音裏,於是,這樣日常的打架鬥毆也變得稀鬆平常起來。
路過、又匆匆加快腳步,感覺晦氣的行人,遠處看熱鬧怪叫著加油鼓勁的小混混,追逐著灰撲撲的皮球,一個流著鼻涕的髒小孩誤闖入進其中。
他在人群中穿梭。
不合身的西裝褲與踩著皮鞋的腳,七分褲與破舊運動鞋的腳,短褲與沒有穿鞋的腳。
越過他們,小孩的視線停在那隻仍往前彈跳的皮球上。
向後,一雙係帶涼鞋闖入了他的視線邊緣,有人俯身、捧起了停在身前的球。
涼鞋上白金色的矢車菊裝飾在夕陽下描出橘色的光邊,順著足以令人屏息纖細的小腿弧線向上,是波浪一般漾開的純白裙擺。
單方麵的毆打,從追上開始到停歇,都是非常迅速的。
“這下知道我們羊的厲害了吧。”
“以後識相一些,不要等我們過來收保護費,我們的時間是很寶貴的好嗎?”
連海風都吹不進來的貧民窟中,很快就安靜下來,隻剩下仍在咯吱咯吱作響的風扇的聲音,與被幢幢人影所圍著的落敗者所發出的疼痛的呻吟。
“嘖,不過兩千日元,磨磨蹭蹭,真是怪小氣的。”
帶頭的白發少年單足踩在地上人身上,數著從其身上搶來的紙幣,又重重踢上一腳。
在滿意地聽到對方的慘叫過後,收起紙幣塞進褲袋中,視線中,忽而出現了一個人影。
“唔”了一聲的、白瀨掀起眼眸——
停戰過後,唯一旁若無人動著的,便顯得格外突兀。
穿過不良未成年人團體,踩著那雙小白鞋的少女自他眼底走近,將手中的皮球遞給了人群中的小孩手中。
連探出的手臂與手腕,都是白皙且纖細的,她是如此蒼白,於橘黃橙紅的殘陽間靜立,仿佛一抹虛幻的剪影。
異常潔淨的荷葉邊小白裙,少女銀白而柔軟的長發如瀑般垂至腰際,她擁有一張全然無害的皎潔容顏,符合男性對於“初戀”的所有美好感官。
還不能稱之為“男人”的小孩從她手上接過球,吸著鼻涕、連感謝都沒有說出口地一溜煙跑掉了。
人群中傳出一聲突兀的譏諷的笑聲。
“喂,你是什麼人?”
聲音來源,一位粉色長發的不良少女瞥了一眼噤聲的左右,語氣中頗有不爽。
“知不知道現在可是我們「羊」辦事的時候?!”
「還真是會出風頭。」
她挑眉瞪過去。
銀白色長發的少女身形一頓,她剛才過來的方向是垃圾場,就好像是被父母派出來扔垃圾,恰好路過這裏而已。
此刻聞聲,便慢慢回過頭來,一雙虹膜淺淡的櫻粉色雙眸帶著平靜到不起波瀾的神光。
空氣悶沉沉的,仿佛帶著一層朦朧的灰霧。
直麵那張令人容易一見鍾情的臉,柚杏甚至能夠聽到身後有人倒吸一口氣的細微聲響。
「啊,良太這小子——」
出於微妙的同齡人間的比較,不良少女心中咬牙切齒地正想繼續,挑釁的話未出口,身旁的夥伴卻已經伸手攔在了她麵前。
“走了柚杏。”
名為白瀨的白發少年將手插回兜裏,他看了一眼對麵的少女,首先轉身,邁步向街道外走去。
他走得那麼幹脆,明顯是不打算計較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