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小室內,隨著球體轉動,四周的墨色裏重新出現金色流砂,而後便像旋渦一樣湧流融彙,再次耀目起來。
“——逐出去。”
金色影子的最後半句略顯底氣不足地說完了,與此同時,屠蘇蘇也解完了這道題。
準確的說,是她和謝琦,一起解完了這道題。
主玉塔上空的裂縫又重新逐漸縮小,與此同時,更讓塔下眾人驚異的是,整座主玉塔突然生出十分柔和的光芒來。
這景象讓在場上了年紀的人都覺得熟悉,隻因在宗門全盛時期,主玉塔就是這樣輝光熠熠。
順著這個異狀,四方水溶鏡中,原本光禿禿石塔也漸漸光亮起來,有玉色蔓延其上。
“大陣恢複了?”
“這是……難道真的起效了?”
“天佑我宗!”
“可夫人不是還沒有進行儀式嗎?”
“是啊,不是還在進行祭神?……”
……
隨著驚喜的呼聲而來的,還有奇怪的質疑,隻要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崔夫人主持的回歸祭典根本就還沒開始,可大陣已經開始複原了。
從謝琦的角度,自然能瞧見崔夫人僵硬難看的微笑。
方才他答過屠蘇蘇之後,他們的聯係就被強行掐斷,不過看如今這樣子,她的問題應是已經解決。
隻是不知道她出來時還需不需要冒險。
他正凝神想著,就聽見崔夫人走到他身旁有些急促地喚了他一聲“琦兒”。
對方的麵容依舊是溫和柔美的,看著他的眼神也還是絲毫不露破綻的關懷。謝琦淡淡想,終於到了這一刻。
“琦兒,時間快要來不及了,祭神儀式已經結束,咱們開始吧。”
謝琦點點頭,任由對方推著他到了陣法一側。
而作為千帆羽令的新宿主,崔夫人站在另一側。
無需謝琦再有什麼動作,成型的陣法自二人周身出現,圈圈瑩藍色的光芒升起,台下的嘈雜也漸漸遠去,謝琦閉上了眼。
不一會,那種輕微的脫離感便出現了,連帶著一股濃重的酸楚,順著他的唇角溢出烏血來。
再忍一忍,他緊緊捏著輪椅把手,微微皺眉,感受一寸又一寸被撕裂的陣痛。
隻要這最後一步。
隻要這最後一步。
“老爺,謝琦少爺他……”
“他有成算的。”謝空雲在台下攥緊掌心,說這話不知是在勸慰鍾叔,還是安慰自己。
隻因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陣法對於謝琦幾乎是極為霸道的蠶食,少年在藍色炫光中麵色雪白,冷汗涔涔,唇角溢出來來的烏血越流越多,而更加可怖的,是他周身旋起來的黑色光絲。
那絲線像是一截一截從他身體裏撕出來的,光是從分離的力道來看,就已經讓人頭皮發麻。
隨著陣法進展,那些黑色光絲慢慢在空中交纏成束,循著藍光的牽引慢慢到達崔夫人的光圈中,身著華服的她在接觸到黑色光絲的瞬間便揚起脖子顫了顫。
一時間很難形容她的表情到底是痛苦還是興奮。
不過很快,她的表情就變成純然的痛苦了。
崔夫人在光圈中睜開眼睛,猛地盯向謝琦。
謝琦同樣在光圈中睜開了眼,這次他沒再掩藏眸中的冷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藍色華服的崔夫人吐出血來,不能自製地跪倒在地,聲音終於不複柔和,變得有些陰惻惻:“好……好得很……”
台下又是一片嘩然。
隻不過這次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蘇不惑已經率先上前揮手,升起來之前準備好的保護陣。
崔家眾人隻來得及擁上前,卻無法再多越過一步到達高台。
水溶鏡中的畫麵一轉,變成了崔夫人的手信、賬本,以及她的記錄,她做過的樁樁件件,都詳盡地展示在了上麵。
十七年前,將謝空明囚禁,一年後,夥同崔氏誣告蘇氏,以至蘇氏幾近滅族,獨掌陰陽宗後,憑崔氏獨大改宗門為開陽宗,罔顧宗門凋敝之狀,大肆開設學館,抽盡謝空明的掌門人法力用以維係宗門運轉……
“好算計啊謝琦……你同我演戲的時候,一定恨死我了吧,明明恨我,還要假裝出一副……”崔夫人話說到一半,又是抑製不住地吐了口血出來。
她直接向著一側倒到地上,腰間的玉短笛滾落一旁,幾乎是剛剛從那段係繩上崩裂的瞬間,空氣中影影綽綽出現冰藍色的透明裂紋,一道修長的身影慢慢顯現。
這次連保護陣外的謝空雲也激動了起來:“小弟!”
如今,就連宗門內的老師弟子也不能再為崔清若說什麼了。
因為台上,隨著崔清若法源消失,短笛碎裂,芥子空間失效,曾經的陰陽宗掌門人謝空明時隔十七年,重新站在了陽光下,沒有人再敢輕易質疑水溶鏡上的東西是不是事實。
“清若?!”
謝空明現身的地方就在崔清若旁邊,他一見口吐鮮血的崔清若倒在地上眉頭緊皺,第一時間仍是蹲下身去將她攬入懷中。
“清若……”
“我——”崔清若一麵說話,一麵還在吐血:“——我沒有做錯。”
她染了血的手緊緊攀著謝空明的白色衣袖,看起來太過用力地想要講話,以至於吐血的態勢更厲害了,“我沒有做錯——”她重複著相同的話,仿佛入魔般雙目赤紅地望著謝空明。
“空明——本來就應該是我的東西——當年若不是——若不是……我們三個,明明我才是最好的,隻不過因為我——我是女子,便讓——師父小瞧,最後的比試——贏的明明是我——是我——”
謝空明深深看著她,難以自製地眼眶泛紅。
他與崔清若青梅竹馬,同樣師從上一位掌門人,當年的事……
“小心!”
謝空明還未反應過來,便覺得腰腹一痛。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雙更喲,記得往後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