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記得。】屠蘇蘇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開始數那串海棠果子到底有幾顆。
不知是不是聽出她的敷衍,腦海裏的聲音又道:【你不是還想去瞧瞧你的未婚夫麼?不趁著還沒上課的時候先出去遛遛?】
自屠蘇蘇記事起,這個古怪的聲音就存在了,它自稱是千帆,是什麼十分神秘厲害的兵器,總嚷嚷著要屠蘇蘇幫它找到它的主人。
屠蘇蘇雖說不太相信它是神兵,但有鑒於自己的確在功課上需要對方的幫助,倒也和千帆達成了某種交易。
而且千帆還十分堅持它的主人會在開陽宗。
這不就巧了麼,她的未婚夫也恰在這朝華城。
但屠蘇蘇依舊有些嫌棄它多嘴,未婚夫什麼的,怎麼好天天掛在嘴邊啦……不過她來南方的最大私心,的確就是她那個厲害的未婚夫。
雖然她對他的印象隻是有些模糊的少年形容,但對方身上那種出塵的氣質簡直像深深鑿進她腦子裏似的揮之不去。
中間聽聞他生病,她還一直給他寫信來的,盡管對方回的言辭簡短,但他還幫過她不少。
寫信這事她可是誰都沒告訴,連小眉都不知道。
【你還出不出門?再不出去都該用晚食了。】
屠蘇蘇被催著撐起身子,偷偷摸摸地出了門。既然是遛彎,自然得一個人才好,反正這事她在家已經做慣了,現在在謝家也毫無心理障礙。
打開門,撲麵便是一陣新雨過後濕潤的氣息。
屠蘇蘇深吸一口氣,剛開始還記得提一提裙擺免得沾濕衣服,後來便全撒手,自顧自東看看西看看地散起步來。
朝華學館的宿區很大,她住的院子也確實偏。
此處已經靠近後山了,是以有大片陌生的花草樹木,混著一點點蟲鳴鳥叫飛玉流泉,日暮時分,熏黃的顏色這麼鋪染過去,果真別有一番不同於蜀地山中的溫柔景致。
屠蘇蘇托著下巴找了塊青石坐下,嗅著雨後的清新空氣發呆。
而後她的目光隨意一轉,突然發現了掩映在竹林後的一扇燈窗。
嗯?
她還以為這麼偏的地方,就安排了她一個人呢。沒成想還有人住的比她更偏?也是來上學的嗎?
好奇心驅使著她向那扇窗多走了兩步。
屋裏果然是有人的。
蟲鳴暫歇,那扇白色桑紙窗後頭隱約顯出了半個纖纖人影來,屠蘇蘇一下頓住了腳步。
她就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靜靜觀察,看那人影像是散了頭發,又仰頭喝了口茶。
古怪的是,哪怕隔著這麼一扇模模糊糊的窗子,她也覺得這道影子必定屬於一位美人,如此普通的動作叫對方一做,竟也有幾分工筆畫般的雅致韻味。
她得交這個朋友。
雖然明明是來找未婚夫的,但如果在這裏看到更好看的人……不行不行,她可是明理守德的好孩子,未婚夫合該是最好的。
屠蘇蘇下定決心,可還沒來得及等她想好如何不冒失地打這個招呼,就見那影子一倒,茶杯滾落在地“砰”地一聲碎裂開來,她這下可是沒任何猶豫,下意識飛身兩步便直接打開窗子躍入屋內。
有一人伏在案前。
不知是不是聽見這邊窗子的響動,對方勉力撐著轉頭看過來,一下和屠蘇蘇打了照麵。
少年身形瘦長,墨發披散,身著素色無文的軟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