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聽他們討論半天,一堆專業術語,害怕那個害怕這個,眉目染上幾分不耐煩,伸出胳膊,道:“要打就快點。”

研究人員和醫生詫異地看向她,又看向賀修宸,後者同樣驚訝於她的配合程度,攬過她的身子,說:“夏夏,來這邊躺著。”

蘇夏依言躺到床上,眼皮很重,她努力撐了撐,將胳膊伸出,親眼看著顏色一言難盡的所謂解藥推進她的身體裏。

疼痛來得比上一次劇烈,像要生生把她撕成碎片,眼前五彩斑斕,出現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美得不真實。

在那絢麗多彩的光影中,蘇夏毛孔溢出細小的血珠,一點點浮在皮膚表麵,驚心動魄。

賀修宸失聲問:“怎麼會這樣?”

研究人員拿著紙筆寫寫畫畫,皺眉不語。

這是意料之外的變故,成功把蘇夏殘存的意識逼進了深淵。

她睡得比上次久,七十二小時後,她才悠悠轉醒,賀修宸難掩喜悅的嗓音近在咫尺,他說:“夏夏,我說過的,不會讓你有事。”

這個語氣,想必是解藥成效比預期的還要好。

蘇夏不關心,她隻問:“什麼時候出發去小島?”

賀修宸婆娑著她的手背,說:“養幾天,等你好一點,我們就去。”

蘇夏養了十天,全身檢查的結果很理想,她在慢慢恢複,賀修宸高興得昏了頭,一把抱起她,大笑著轉圈圈。

“太好了夏夏,太好了!”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蘇夏絲毫體會不到他的喜悅,木然地看著他:“好在哪兒?”

賀修宸把她放下來,緊緊摟在懷裏,切切地說:“夏夏,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錯事,你恨我,理所當然,我不奢求你原諒。”

“我隻是希望你不要那麼絕情,給我一個留在你身邊的機會,我會用餘生像你證明,我愛你。”

蘇夏身子一僵,靜水無痕的眼眸裏出現一絲漣漪,似乎是訝異,又似乎是雀躍,更多的,卻是難以言喻的複雜。

這幾個字,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說?

蘇夏苦笑:“來不及了,賀修宸,太晚了。”

他們之間,一句愛情誓言,遠遠填補不了東非大裂穀一般的裂縫。

賀修宸以為她在說病毒,捧著她的臉保證道:“來得及,夏夏,相信我這一回,你不會有事的,好嗎?”

蘇夏和他不在一個頻道,伸手拂開了他的大掌:“走吧。”

從哪裏開始,就從哪裏結束,這短暫的一生過於慘烈,就這樣吧。

賀修宸看著她緩步前行的背影,像天邊的晚霞,美則美矣,卻縹緲如風,抓不緊,握不住,轉瞬就被無盡的黑夜吞噬。

心裏沒由來地湧上恐慌,賀修宸大步向前,將她的手抓在掌心,這才覺得踏實:“夏夏,別放棄。”

蘇夏不掙紮,入迷地看著地上纏綿在一起的一雙影子,那樣密不可分,好似前世今生結下不解之緣,沒有任何外力可以分開。

她紅了眼眶,緘默不語,和他一起踩著夕陽火紅的尾巴,登上飛往小島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