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
陸翊神色微微一顫,屏聲打量麵前的少年,一襲玄色錦衣,暗龍紋在他身上盤旋,好一幅天之驕子模樣。腰間係著茶色嵌金絲香囊,儼然是自家寶貝女兒的手筆。上部墨發束起,以暗金流紋發冠固定,留少許發絲披在肩上,微微飄拂,宛若神明降世。
沈居安食指勾起案上的茶盞,輕抿一口。
陸翊看著他,心中思索。十八歲的少年舉杯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茶水入喉,沈居安一字一頓道:“是,我的。”
“我的女兒,何時成了你的?”陸翊哂笑。
陸向晚是他唯一的女兒,又是老來得的此女,陸翊對她自是百般疼惜,恨不得將世間所有珍寶送給她。若女兒要自己上刀山下火海,他也願意。
“父親,你相信來世麼?”
“也罷,您且將她當作一場夢便好。在我的那場夢裏,晚晚嫁給了九皇子,那是個懦夫。我二十六歲那年春,皇帝駕崩,大皇子篡改遺詔,瞞天過海,登上皇位。九皇子心術不正,軟弱無能,下半身殘廢,隻能暗中與他國勾結,發展勢力。可他以為自己的計謀不會被大皇子識破麼,事情敗露,大皇子殺光九皇子一家。可憐我的晚晚,也難逃屠殺。”
“晚晚未獲刑前,我去獄中見了她。她一身白衣,發絲有些淩亂了。她身上帶著傷口,而我唯一能做的,隻有為她擦藥了。她臉色慘白,但仍艱難地向我撐起笑顏,叫我護好自己,祝我在未來的日子裏平安。”
“她的笑靨讓我憶起她待字閨中時,跟在我身後,笑嘻嘻地叫著我二哥哥的模樣。那時我隻道她是個小跟屁蟲,沒發現她是如此可愛。”
“隻那一笑,便是我的所有了。”
“我忽然間明白,不是我不愛她,隻是這二十幾年的時光,我一直被禮教束縛。即使我有過心動,也是以哥哥身份聊以**,隻道自家哥哥理應對妹妹如此這般。那一刻,積聚在我心中的綱常名教轟然倒塌,我為何要以哥哥的身份固守禮教,我為何不能以男人的身份愛她呢?”
“那一刻,我明白,我心悅她。”
“那一刻,我怦然心動。”
“而為時已晚,怪我無能,隻能眼睜睜看她赴死。”
“今生,九皇子沒有能力護她一世周全。而我,願意護她。。”
沈居安麵色堅定,眼神深邃,幽藍如黑夜,撲麵而來一股凜冽之氣。
陸翊停下手中的筆,望著他。
半晌,他道:“我信你所言,願你的夢境不再成真。隻是…”
“你可知晚晚心之所向?”陸翊挑眉,正視沈居安。
“女兒家愛美,我予她錦衣玉食。”
“晚晚不願為池中之物,我許她一世繁華。”
“晚晚不願與她人共侍一夫,我願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晚晚不願與他人勾心鬥角,我願帶她雲遊四方。”
聽到滿意的答複,陸翊道:“記住你今日所言,好好待她。”
“是,父親,我等她長大,兒子告退。”
陸翊看著沈居安離去的背影,忽的笑了,隻是今日那句父親,或是又增添了幾分含義吧。
…
“婉君,你可看好了。我與你無緣,那便叫你兒替我再續前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