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市郊區的一處農家院,黃有發在屋裏反複踱著步,短短一下午就抽了兩包紅雙喜。玫瑰莊園是回不去了,專案組的突襲令他措手不及。要不是鄭律師安排了這個地方,他甚至都找不到藏身之處。黃有發第一次這麼狼狽,他反複詛咒著那些警察,發誓會東山再起。但到了這個時候,鄭律師還遲遲未到。他手裏不僅拿著護照,還掌握著公司的重要信息。一切都亂了,沒想到在短短幾天之內,姓楚的就變了臉,限製出境不但沒有撤銷,還改成了邊控。D融寶的幾名高管都被扣在了機場。黃有發招了幾次手,身後的人也不懂給他點煙。
他拿出電話,再次給小青撥打電話,不料卻被對方掛斷。“我叼你老母!”他氣得用力把煙扔在地上。
傍晚來得很快,警察宿舍的大院裏又恢複了熱鬧。崔鐵軍默默地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滿是皺紋的臉,靜靜地用攏子梳頭。這麼多年了,徐國柱那幫老家夥還在叫著自己的外號“大背頭”,但現在自己的頭發已日漸稀疏。他轉身打開衣櫃,翻動著那些曾經的老警服,八三式、八九式、九九式……夏裝、春秋裝、冬季執勤服,這些衣服似乎記錄了他生命中的全部時光。他有些動容,但隨即又克製住回憶。他選來選去,還是拿出了那件穿了二十年的薄皮衣。皮衣的款式早已過時,袖口也有幾處破損,崔鐵軍把它穿在身上,感覺沉甸甸的。他又穿上八九式的綠色警褲,登上三接頭的黑皮鞋,用發蠟把頭發攏好。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的樣子。雄兵,哥哥去了……他望著窗外的夜色默念著,然後義無反顧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醫院已過探視的時間,但徐國柱默默站在病房外,看著睡著的花姐,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花兒……快半輩子了,我都沒好好想過咱倆的事情。這幾天啊,我整天在想,要是還能再活一回啊,我肯定娶你。但現在……”他輕輕抹去眼淚,停頓下來,“好好睡吧,等醒的時候一切就過去了。”他說著就轉過了身。
“哎,我愛你……”他再次回頭。
潘江海一整天都在家陪著女兒,直到妻子下班回家,他才穿上衣服要出門。妻子一般不過問他的工作,於是就到廚房做飯。“哎,你吃完飯再走吧。”妻子說。
“不了,單位有事兒,我今天晚上就不回來了啊。你好好看著閨女。”他說著就摟了摟女兒。
女兒一直趴在床上,半天都不下來。潘江海有些疑惑地問:“佳佳,你幹什麼呢?”
“噓……”女兒示意他輕聲,“我在孵小雞呢。”她說著就把雞蛋從懷裏拿了出來。
“好,你慢慢孵啊,小雞一定會出來的。”潘江海努力地笑著。
“爸爸,你的眼睛流水了。”女兒驚訝著。
“哦,是嗎?”潘江海用手擦去眼淚。
走出門的時候,金杯車已經等了許久。潘江海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後視鏡旁夾著的探組合影沉默不語。崔鐵軍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潘江海停頓了一下,握住了崔鐵軍的手。徐國柱見狀,也把手搭了上去。
“操,你們丫這是幹嗎啊……弄得跟有今兒沒明兒似的。”潘江海撇嘴笑了。
“啊?哈哈哈哈……還真是,咱他媽是去抓賊,也不是去自首。”徐國柱笑了起來。
崔鐵軍也笑:“幹死這幫王八蛋,讓他們丫知道知道老警察的厲害。”
“對!幹死王八蛋!”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