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說的理所當然，“出去玩當然得帶您和方姨一起了，之前遮遮掩掩不敢光明正大的出去，現在不怕了，當然要一起出動。”
“我可不跟你去，”外婆喝下一口牛奶，連忙笑著擺手，“我這麼大年紀的人了，到哪都礙手礙腳的，跟你們湊什麼熱鬧，你還嫌我這把老骨頭不夠老啊，非得折騰我。”
葉殊還要說什麼，外婆抬手做了個止住的手勢，“食不言寢不語，你趕緊吃，還要去C大呢，我問好了，阮歆下午沒課，她陪我們一起逛逛。”
葉殊就不說了，三下五除二解決掉碗裏的飯，換了身衣服就陪外婆出了門。
十一月初的天氣，冷風蕭瑟，更有冬的底蘊了，葉殊挽著外婆的手臂，慢慢的在街邊踱步。燕樓到C大的這段距離，葉殊挽著外婆走過無數次。
不管是上幼兒園，還是小學初中高中，她每次放學，都要去C大找外婆，然後挽著外婆的手回家，這個已經被她刻進骨子裏的習慣性動作，輕而易舉的就將她拉回曾經和外婆相依相伴的日子裏。
要說有什麼，是她認為自己永遠不會失去的，那就是外婆的愛，全心全意的愛。別人對她好，她總是想問一句為什麼，不會理所當然的接受。可是對外婆不用，她深信，不管何時何地，不管她做過什麼，外婆永遠不會放棄她，外婆永遠都在。
阮歆在C大校門口等著，看到外婆和葉殊過來，趕緊迎了上來，自覺的挽住外婆另一邊的手臂，陪著外婆朝校園裏走，“我剛從操場那邊過來，看到有籃球賽，外婆要去看看嗎？”
“好啊，”外婆笑著應了，“到底是年輕人有活力啊，”外婆偏頭看了看阮歆，“我還記得殊殊第一次把你帶回燕樓，我就說這個小姑娘長得好溫婉啊，骨子裏透著一股柔和的勁，是個好孩子。”
阮歆笑著幫外婆緊了緊領口的衣服，“您還記得呢？”
“外婆記性可不差，都記著呢，”外婆懷念的看著自己任教了幾十年的老地方，這裏的一磚一瓦，好像都熟悉到是她看著建起來的一樣，“當時跟你一起到燕樓的，還有淩初呢，那個姑娘啊，我第一眼瞧著骨子裏有韌勁，是個好強的孩子，隻是沒想到後來走了岔路，挺可惜的。”
葉殊拍了拍外婆的手，寬慰她，“淩初知道自己錯了，我相信她還是會變成以前那個有韌勁又不會劍走偏鋒的人。”
“那就好，”外婆釋懷了，“現在殊殊有了顧珩，我不用再替她操心了，可是外婆還放心不下歆歆你，還有寧嘉和林頃，你們一個個啊，還沒個著落，外婆的心始終懸著。”
外婆這話說的，像交代後事一樣，葉殊突然心生不悅，“外婆您說什麼呢？”
外婆看葉殊不高興了，趕緊笑笑，“好好，不說了，我們家影後生氣了。”
阮歆跟著一起笑了起來。殊殊要是真的生氣，臉一板，還真真是挺唬人。
操場上飛奔著一群朝氣蓬勃的少年，奔騰跳躍，活力無限，外婆有些渾濁的雙眼，突然一片清明，“你外公也在這投過籃，總也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葉斕那時候也就剛出生不久。”
這還是葉殊第一次聽外婆提起外公，她不由得問了句，“外公跟誰打的球？”
外婆笑容裏突然染了點久違的懵懂的柔情，“跟他的學生，”外婆笑著說，“你外公總是覺得為人師表，還是得克製矜持一點，得讓學生覺得他有一定的神秘感和敬畏感，所以他也沒怎麼參與過學生的活動。那天是他無意中路過，學生非拉著他加入，他掙脫不了，沒辦法才勉強打了一場，結果短短時間，他就讓所有學生都目瞪口呆了。”
外婆語氣裏還有與有榮焉的自豪，“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所有人都跑來圍觀，我還是被湊熱鬧的學生拽過去的，然後就看到你外公橫掃六合劍蕩八方啊，學生都崇拜的忘了鼓掌了。也是從那以後，你外公就跟學生打成一片了。對了，”外婆含著笑問葉殊和阮歆，“你們知道當時打完球，你外公說了什麼嗎？”
葉殊和阮歆麵麵相覷，皆搖了搖頭，“說的什麼？”
“你外公當時走出包圍圈，頂著所有學生的注目禮帶著我朝教學樓走，然後漫不經心又很驕傲的說，‘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葉殊和阮歆兀地就笑了，外婆簡單的一個描述，五十年前一個數學係教授意氣風發的形象就生動的展現在眼前了。
可惜葉殊沒能見外公一麵。
整個下午，葉殊和阮歆陪著外婆走過了C大的角角落落，臨近黃昏，葉殊將外婆送回燕樓，便趕去了顧珩的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