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我第一次看到你,華發如雪,剪水秋瞳,是金陵城人盡皆知的第一俊郎,亦是凡人不知,自在飛來,自在去的蓬萊散仙,冷月君。心中本該了無牽掛,卻對我盡顯溫柔.

我吮著手指,喊你“爹爹”,你卻抱起我一臉正色糾正道:“哥哥”。我本是月牙泉邊寂寞千年的水中月影,卻得你仙緣點化成人,雖無父無母,天地一孤,過目成誦,異於常人,卻自那月牙泉邊,與你,自此結緣。

你喚我“月兒”親自教我識字,撫琴彩虹橋上,我翩然起舞,回旋引蝶,欣然抬頭,卻見你俊眉微皺,神思飄渺,彼時我尚不知憂愁,故意扮拙將自己絆倒,隻為你看見了轉愁為笑。你一曲箜篌,空靈寂寥,我的心不知為何也為此緊皺,世人隻知你琴技無雙,為聞妙音一擲千金,卻又有多少人真正懂你的琴心,我不敢多聽,隻怕你笑我:”我的月兒傻丫頭竟也知愁了”,我同你一起看著那明月圓又缺,缺又複圓,恰如你年年等她般反複,我知她名:“雲惜”你睡時常囈。

方巧已是第七日,我在房中悄然畫下這幾日事事,卻聽得園外幾聲“吱喲。”我對著驚雲獸使了個眼風,它假意裝睡,爪子卻暗握成團,我對著窗外將剛剛點墨的狼毫筆擲了出去,隻聽得一聲“哎喲”一個冷豔絕世的女子憑空出現,驚雲獸將她製住。這女子名喚:納蘭箏,正是九尾狐一族的長公主。

“哈哈,阿箏又被我捉住了吧。”

“怎麼又失敗了,你這鬼丫頭”她佯怒要打。

“發生了什麼事”你恰從外歸。

“她要偷”我剛開口就被她一個變狐,隻能“吱吱”抗議。

“哎呀,說得真難聽我這不是未遂嘛。”

“哎,我最近修為又漲了不少,特地來找你比試,不如你我打一架”她搖著九尾扇笑得傾城。

“我近日要事繁多,改日吧,管家送客”你抱著被變成小狐的我,走向屋內。

我回頭看她,在那一樹玉蘭下,她雖貌美傾城,身影卻孤單寂寥。

你近來繁忙無暇顧我,我偷了管家藏的花酒在小狐仙洞中和他猜拳喝得爛醉,又耍著酒瘋一腳踹翻了後院在曬太陽的老鱉,將捉來的蟋蟀綁在驚雲獸的尾巴上看著它追著尾巴到處亂串踩落了滿庭的你最愛的玉蘭花,忽然管家稟告說門外有人遞上書信,我見這書信來得古怪便私自偷偷拆開來窺探。

字跡清雋空靈秀麗,宛若伊人,“相見亦無事,別後常憶君——雲惜”這一行字卻將我所有醉意一盆冰水澆盡。

我發著抖不知所措,想毀掉又想到你宿夜寂寞的琴音。

我生了一場大病,醒來也並未見你,恍惚間抬眼卻是與我道別的阿箏。

“你為什麼要走?連你也要走嗎?阿箏?”

“我有重任在身。”

“月兒你愛他嗎?”

“什麼?”我並不懂阿箏問我的是什麼。

“可我得愛他…”

“誰?”

“我得愛不得不愛之人。”她那明豔動人的眸中閃著一種悲涼的堅忍。我知道她是九尾狐一裔的長公主,家族血脈凋零,不得不聯姻寄希望於別支,人也好仙也罷,是否都有著各自的憂愁。

“月兒好好照顧君心,他一生太苦,希望你能久伴他,讓他半生歡愉。”

阿箏說對了一半,你一生太苦太多的身不由己,但那個能久伴他的人卻不是我。

侍女將我扶起,我將那紙卷書帛一一推擲在地上,卻不忍再看,擺手道:“燒了吧。”

今夜三生石畔,想她嫁衣如火,青絲如墨,溫婉清雅,而你華發如雪,鮮衣怒馬,絕代風華,

仙君府邸被四海賓客塞得滿當。

而今我躺在泉底看明月圓又複缺,這鏡花水月卻又莫名引我淚漣漣,我隻模糊記得似有君如月。

他望著平日飲酒而對的月牙泉中一池月,仔細一打量似乎皎皎中帶有波瀾,白袂揮灑帶著酒意醉語道:“有意思,想不到這人跡罕至的敦煌月牙泉,竟也在這千年中孕育出此般有靈氣的東西來,也罷相逢即是一場機緣,如今也是一場造化。”

遂一揮手,那池中月消逝不見轉而幻化成一個粉嫩可愛正在酣睡的女嬰遂帶回仙府,從此千年等待,也再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