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蕭瑾所希望的。
韓青城始終都是淩南依的生父,蕭瑾不會逼迫淩南依去做弑殺生父的事。
但是他能。
韓青城手中沾著他父王和母親的鮮血,就算淩南依怪他也罷,他也會毫不猶豫殺了他。
留他幾日,是蕭瑾在給淩南依做決定的時間。
今晚是他給淩南依最後的期限。
眼眸輕抬,露出堅定的神色,淩南依輕道,“你不用為此煩心,我從沒打算放過他,更沒有想過讓他再回到夜國”。
蕭瑾再道,“你想清楚了?他可是你的父親”。
若是真的淩岩為了富貴做出攜妻迫女的事,確實令人憎恨。
可是韓青城不一樣。
他背負著深仇大恨,過的艱難,使些手段固然可恨,卻也有可憐之處。
成王敗寇,蕭瑾不同情韓青城。
隻是淩南依作為他唯一的女兒,又知道了他那樣的過往,多少會有點心軟才對。
今夜他便打算通知淩南依要處理了韓青城,來之前,他怕淩南依求情,準備了好些應對之話。
此時,蕭瑾卻發現他的那些話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淩南依比他想象的還要明智。
“不,我不認可他是我的父親,若真論起來,此生我隻有一個父母,便是將我養大的淩太傅夫婦,韓青城殺死淩太傅,又害的淩夫人自殺,他隻能是我的仇人”。
淩南依說到凜然處,起身從後麵的妝奩上拿過一個描金的盒子。
“你打開看看吧”,她將盒子遞到蕭瑾麵前。
這便是她的態度。
盒子上描著好看的花紋,複古中帶著深沉,蕭瑾看了淩南依一會兒,不用打開他已經知道裏麵是什麼。
隻是,他沒想到裏頭除了遺詔,還有另一樣東西。
他沒有動遺詔的包裹,而是拿出那張泛黃的紙,略顯驚訝,“這是關於玉璽的契約!”
看完後,蕭瑾從驚訝轉為驚喜。
他已經知道淩南依為什麼沒有著急殺了韓青城的原因。
原來她是為了自己打算。
淩南依輕輕張口,“殺他可以,但是我們要用正當的理由去殺!”
韓青城牽扯著蕭瑾父母的冤案,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蕭瑾手中,他的死應該是有價值的。
蕭瑾很高興。
不僅是因為契約,更是為了淩南依的轉變。
她不再為了別人損傷他,而是主動為他考慮,甚至用忍耐去幫助他。
他執起淩南依的手,耀黑的眼眸中泛著明亮的光芒,“淩南依,你應是上天派到本王身邊的福星吧”。
她隻是一個女人。
沒有多麼厲害的武功,亦沒有強大的勢力,可是她卻能做成他辦不到的事。
被在意的人肯定,是愉悅的。
隻是淩南依經過兩輩子,聽過很多孟浪的話,卻沒聽到過幾句真心實意的甜言蜜語。
饒是見慣風浪,卻也不習慣這樣小船怡情的場麵。
她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羞赧,將契約的由來告訴他,“這是顏謙自己交給我的”。
“顏謙?他在哪裏?”蕭瑾輕問。
既然淩南依能拿到契約,蕭瑾並不意外她認識顏謙本人。
隻是淩南依甚少出門,接觸的人不多,幾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很好奇這個人是誰。
“淩府,他易容成淩府的冷管家,一直待在韓青城身邊”。
原來藏在淩府,難怪他一直找不到人。
“倒是個聰明的”,蕭瑾感歎。
淩南依又講自己如何發現顏謙的細節告訴蕭瑾,聽完後,蕭瑾更是驚歎,“那般細微的事,你都能將它們連起來,你不去大理寺做神探可惜了”。
“那有你說的那麼神奇,隻是運氣好,讓我正好碰到了他的破綻而已”,淩南依謙虛道,白皙的臉已經開始泛紅。
蕭瑾微頓,默默看了看女子緋紅的麵色,開懷大笑起來,原來他的王妃什麼都不怕,就是怕人誇。
似乎每次隻要他誇她,她總是不自在。
足夠狡猾,就是臉皮太薄。
不過在蕭瑾看起來,卻是難得的可愛。
他忍不住將她的手送到唇邊,在柔膩的肌膚上落下一吻,旋即,又有些遺憾出聲,“這樣一來,你便再也沒有機會成為夜國的公主了。”
據他調查,韓青城的實力不小,和夜國的皇上對抗起來還是有勝算的。
而血脈又是個奇妙的東西,像一條無形的繩索,不管另一頭是什麼,它總有牽引人的本領,讓擁有它的人生出一種本能,心生向往的靠近。
拋棄自己的血脈,很少有人能坦然做到,尤其像這種尊貴的血脈。
太子府已滅,殺了韓青城,淩南依在夜國最後的牽扯便斷了。
這便表示淩南依將一輩子不認祖歸宗,隻做一個太傅的女兒,雖然這並沒有什麼不好,隻是蕭瑾還是覺得有點惆悵。
總覺得淩南依成了沒有根的浮萍,讓他感覺她很孤憐。
淩南依卻勾起唇角,笑的隨意,“我認為夜國公主的名頭並不比大翰國楚王妃的名頭尊貴”。
蕭瑾緩緩依靠到寬椅上,眼中是濃濃的讚賞,“自然,做夜國的公主是一定比不上給本王做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