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忠又哭又笑,對著妻兒的屍體說了許久的話。
“王妃,他可能瘋了”,李格觀察了許久,輕輕出聲。
當真?
淩南依默默盯著沈忠,經過這些事,一個人會瘋也正常,隻是沈忠多年前對這些早有意料。
他不是第一天知曉自己的家人可能被害。
眼中的悲傷是真,一時不能接受也可理解。
然而,淩南依覺得他瘋的可能性不大,沈忠曾經是聞大人手下最得力的護衛,能在關鍵時刻藏起腰牌,也能在聞光啟掌控聞府及時離開。
他是個有主見的人。
他應該是在與自己過招中意識到自己的實力,連她一人都對付不了,他根本不是這裏所有人的對手。
裝瘋賣傻!
畢竟他沒有看見前麵的情況,淩南依一行也可能是真正殺死他家人的凶手,這樣做,無非是他不願意交出腰牌。
望著地上的屍體,淩南依眼中閃過遺憾,她對身後吩咐,“跟著我來這裏的人全部亮出手中的武器”。
眾人麵麵相覷。
“是!”
他們不解王妃的用意,但是都聽命的拔出佩刀。
陽光透過薄雲灑在小院子裏,侍衛們齊刷刷將佩刀舉在胸前,反射出幹淨明亮的銀色光芒,炫耀讓人無法睜開眼。
摟抱著妻兒屍體的沈忠這時候也偷偷看了一眼。
那一眼沒躲過淩南依的眼睛,她更加肯定沈忠沒瘋,於是凜然出聲,“如果人當真是我們殺的,我們的刀上不可能一絲血跡都沒有”。
沈忠移開眼,又自顧對著妻子說話。
他不會輕易相信她的話。
淩南依輕歎一聲,再道,“你是做過護衛的人,對殺人並不陌生,事實如何,我相信你能有個判斷”。
沈忠還是不回應。
“好,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多說什麼”,淩南依給李格一個指示,李格立刻從懷著掏出楚王府的令牌塞給沈忠,她再道,“哪天你想通了,你隨時來找我”。
現在的沈忠誰也不願意相信,他需要的是冷靜。
淩南依留下一筆安葬費和幾個隱衛,隻得帶著人先行回楚王府。
她不能一直耗在沈忠這邊。
沈忠沒了妻兒,孑然一身,變的很恐怖,隻要他不願意交出腰牌,這世間誰也沒辦法拿他如何。
想通這件事隻有靠他自己,也許一兩天,也許一兩年。
聞飛雪根本耗不起。
她和蘇曄的婚期將近,聞府的沈氏還沒出手,當務之急要考慮的不是拿回腰牌舉證皇後,而是應該讓聞飛雪順利嫁入蘇府。
否則沂河堤壩的案子結果一出來,別說聞飛雪報仇,連她自己都保不住。
這裏的法律嚴酷,重刑之下有各種連坐。
或斬頭,或賣做奴婢,或賣入青樓。
沂河堤壩決堤毀了青州一半百姓的家園,這是特大罪,雖說連坐不至於斬頭,賣入青樓為賤籍必是少不了。
聞飛雪大好年華,無論如何不能葬送在她大伯貪婪的手中。
而姨母年歲已大,又病入膏肓,官府不會拿她如何,等聞飛雪嫁入蘇府,若是蘇府願意,可以接到蘇府將養,也可以在外安置。
以蘇曄的性子,他不會讓聞飛雪做出棄母不顧的事。
而且蘇府是仁義伯,蘇曄的父親雖是晉王一派,可品行頗好,他也該不會反對蘇曄和聞飛雪對聞鄭氏的照顧。
“王爺多久沒回來了?”
淩南依忙著打探沈氏的陰謀,又日日盯著沈忠的動向,一連過去十幾日,她才想起蕭瑾。
自從脫離皇後,凡兒的心思全撲在王妃和王爺身上,加上風影回府免不了要見上凡兒一麵,凡兒或多或少能從他口中的得知一些蕭瑾的消息。
“上次匆匆待了半天離開後,已經有十六天沒回來了”。
“王爺往日也經常不回府,這次倒是最久的一次了”。無雙也湊過來。
她麵上隱約含著一些憂慮,凡兒沒敢和王妃說,卻和無雙透漏了一些。
據風影說,王爺和王妃似乎又在鬧別扭。
她想也是。
王爺再忙,不可能連回一趟王府的時間都沒有,他晚上總要歇息的,人就在盛京城內,去別的地方和回楚王府是一樣的。
王爺總不回王府,隻有一個可能,王爺自己不願意回來。
“哦”。淩南依隨意哼了一聲,又拿出一封書信在看。
這是蘇曄派人送過來的。
五日後便是他和聞飛雪的婚禮,裏麵有一份請柬,燙金的封麵加隸書裏字,漂亮又精致。
隻是吸引淩南依目光不是這份請柬,而是其中夾雜的一張紙條。
“為慶賀下官新婚,四日後,戶部尚書邀請下官過府,應是賜酒”。
蘇曄是個通透的人。
雖然淩南依對他隱瞞了許多事,他卻有自己的本事得到這些消息。
而且他早一步知道有一波人盯上了聞飛雪。
恰好近日他查出了一些眉目,那些人中正好有戶部尚書的人。
他深知他們對聞飛雪不懷好意,而楚王妃一直在幫助聞飛雪,對於曾經差點失去聞飛雪的心痛,蘇曄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他向楚王妃表明了自己做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