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如此待她的人,又與她差不多歲數,她大約也猜到了。
“飛雪姐姐!”
當然隻有姨母所出的表姐聞飛雪。
聞飛雪的母親與淩南依的母親雖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可挑選的夫婿卻天差地別。
當年她們兩姐妹尚在閨中之時,外祖父還是京都鹽官,可謂先帝之心腹,地位在這盛京城舉足輕重,兩位小姐又是正房嫡小姐,求娶之人自然不在話下。
淩南依之母傾慕才華,看中了當年進京趕考尚無功名在身的淩岩,推辭多家權貴堅持下嫁給了淩岩;而聞飛雪的母親恰恰相反,她則選中了根基厚重、深得皇族看重的四大家族之首聞府的公子。
據說當年兩女出嫁也是風光一時,婚後多年兩對新人舉案齊眉更是羨煞旁人,隻是誰又能想到,五年前先帝病逝,外祖父急流勇退帶著兩個舅舅歸隱鄉下,從此不問朝政。
當年的隻羨鴛鴦不羨仙也隻成為一段佳話。
說起當年之事,連淩南依也不忍有幾番唏噓。
榮辱更替遠比世人想象的快。
“喲!方才可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嫁入楚王府,人都變傻了,連我都不識。”聞飛雪拉著淩南依走進涼亭。
淩南依也任由她牽著找了一處幹淨之地落座。
“母親近來身體不大好,我要伺候跟前,這些日子一直無暇顧及你,自你嫁入楚王府我也沒來得及過去瞧瞧。”剛坐下,聞飛雪又自責的說道。
其中的擔憂淩南依聽得出是真心的。
她反握住聞飛雪的手,輕輕一笑,“我在楚王府過的甚好,表姐不用擔心,倒是姨母的身體……現在如何了?”
外祖父退出盛京後,母親娘家在這京都便隻剩下姨母這一方親人,聽無雙說姨母和母親的感情還是很好,前幾年也走動頗為頻繁,隻是這兩年才沒了聯絡。
冷冷哼笑,一個被囚禁在府中的人怎麼走動?
這位姨母的身體不大好,淩南依也知道一點,並不是近日才有的,大約已有四年多的時間了,一直都未好轉。
聞飛雪的臉上快速閃過一道難過之色,但抬眸之後很好掩蓋了,她強笑道,“無事,有我在身邊呢,你放心,倒是楚王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當年楚王的父母因那樣的事離世,而你父親恰好牽扯其中,想必你嫁過去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
這位表姐還是挺通透的一個人。
回想這幾個月,淩南依默默搖頭,豈止是如履薄冰,簡直走在高山懸崖邊,稍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
“能怎麼樣?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這和你說話!”難得有一親人打心底為自己操心,淩南依不想讓她多慮,故作出颯然的姿態。
耀眼眸光一閃,聞飛雪也輕笑了起來,總算是放心了一些,不過想到出府之時母親交代的事,一時又沉下麵色。
聞飛雪左右看看,見無人在附近,才貼近淩南依耳邊輕聲問,“近兩年我母親向淩府遞帖子邀姨母過府相聚,淩府的人回回都說是姨母身體也不好,不宜出府,都給我母親推拒了,那幾年恰好我母親身體實在病重,姨母不來,母親也沒盡力去管,可這都幾年時間過去了,聽說一直沒有起色,我母親實在不放心,今日讓我問問你,你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心口一跳,淩南依神色一緊。
淩岩防她如虎,楚王府又時時暗中監控自己,她想回趟淩府都難,就算回了也是見不到母親鄭氏的麵,所以今日她才會執意出席賞花宴,正是想碰碰運氣,找表姐聞飛雪幫幫忙。
想不到她們竟然也察覺到不對勁,主動提出這個問題,那麼接下來她的請求應該也會很順利了。
“我母親身體其實沒事。”
“什麼!”
饒是也猜到了一些,可淩南依的話還是讓聞飛雪大吃一驚。
學著聞飛雪,淩南依也傾身靠近她,小聲將事情的原委全告訴了她,聽完之後,聞飛雪整個如臨深淵,緩了良久才回過神。
“果真如此。”
“飛雪姐姐,我身在楚王府,有諸多不便,你……”淩南依輕輕開口,還未說完已被聞飛雪搶過話頭。
“放心,我們的母親是嫡親姐妹,你們有事,我們絕不會袖手旁觀。”
淩南依感激的點點頭,想到姨母才是真正的身體不好,又有些猶豫,“可是姨母的身體……要不然還是我們自己想辦法吧。”
來賞花宴之前,她是打定主意要找聞飛雪幫忙探聽母親的情況。
可是眼見姨母身體不好,她們卻還憂心她們的事,淩南依突生不忍。
聞飛雪明白她的意思,她安然一笑道,“這些年母親雖纏綿病榻,可心中最惦記的還是你們,前些日子聽說你的事,差點要強撐了身子去淩府找你,硬被大夫勸阻了才罷手,今日出府之時,她再三交代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你,問清姨母的情況,否則她就是死也不安心,何況我與你自小感情也深厚,如今你們有難,何須與我客氣。”
見她言辭鑿鑿,執意相幫,淩南依心中又是一暖。
如今這個情況她也找不到其他人幫忙,唯有她們,故而她也不再推辭。
“多謝飛雪姐姐。”
見麵不易,就著這個機會,兩人相約,今後常用書信聯係,有什麼事都相互照應一下。
不是孤軍奮戰的感覺非常好!
“開席了,請諸位夫人小姐回席間先用飯……”
不遠處一個丫頭和正在賞花的幾位夫人說道,聞言,淩南依和聞飛雪對視一眼,也站起身走過去。
“不是說今日貴妃娘娘也會來嗎?眼下娘娘還未到,怎麼就要開席?”其中一位夫人得體出聲。
小丫頭恭敬行禮,低頭回,“方才宮裏來人傳話,貴妃娘娘有事一時走不開,讓我們不必等她,先開席用飯。”
又一人再道,“那今日頭等名花怎麼辦?我們都等著一睹風采呢。”
畢竟先前說好了頭等名花由貴妃娘娘揭開紅綢,她若不來,豈不是表示無人揭紅綢,她們也無緣一見?
隻聽小丫頭趕忙道歉,又道,“方才是奴婢沒說清楚,貴妃娘娘她隻是再晚點再過來,但還是會來的,而且貴妃娘娘還說了,不讓大家久等,等用過飯,頭等名花改由府中二夫人代揭,讓諸位夫人小姐先行觀賞。”
雖說賞花宴內裏不是奔著花來的,但是女人總是喜歡美麗的東西,既然來了,不管怎麼樣,對頭等名花自然有幾分期待。
“原來如此,娘娘果然思慮周全。”
眾人點點頭,都附和兩句才跟隨丫頭的步伐走回席間。
淩南依的位置和聞飛雪差了幾個桌子,兩人走到半道便分開各自落座,淩南依剛到便見到齊王妃也從外頭走過來。
她麵無表情並未搭理淩南依便坐在她身邊,倒是她身邊的一個丫頭,見了淩南依目光有些不同。
恨意!
淩南依借著低頭品茶仔細打量了那丫頭,發現她在回看,那丫頭趕忙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身姿纖瘦,麵目柔和,與之前跟在齊王妃身邊的丫頭青桔截然相反。
可是,淩南依仍然在這個丫頭眉眼間看到一絲青桔的影子。
“齊王妃身邊新換的這個丫頭看起來不錯,很是乖巧。”淩南依道。
這個丫頭也正是之前去和魏芊芊說話的人。
上官文瀾回頭看一眼,麵色有些不自然,“一個丫頭有什麼好在意的!”
她這是做賊心虛。
淩南依也不挑破,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有些事不是她該管的她不會管,何況她也不想管。
眾人四處走了一上午,這會兒也累了餓了,衛國公府的丫頭布完菜,大家都規規矩矩用起飯。
半個時辰後,眾人用完飯,撤了宴席,諸位夫人和小姐便忍不住催促起二夫人了。
“既然貴妃娘娘要晚些到,不如二夫人先讓我們見見這頭等名花的風采吧。”
一上午她們該辦的事也辦完了,接下來是真正欣賞名花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