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飛揚回返青城時,大雨已轉成了冰雹,鴿子卵大小的冰粒子沒頭沒臉的砸下,饒是應飛揚真氣護體,時間一久,也難免被砸得頭臉生疼。
所以到了青城,不說二話,便徑直前往往一直被楚白牛“占用”的丹房,一邊抖落衣服頭發上的冰粒,一邊埋怨的進屋,“這鬼天氣,真是遭了災了,楚神醫,你在……”
話說一半,卻戛然而止,隻因丹房之中不止楚白牛一人,優曇淨宗宗主素妙音手持佛塵端莊立在床首,楚頌豎著手指,給他筆劃著“噓”的手勢,楚白牛在閉目凝神把脈看診,而病榻上躺著的是天女淩心。
但見天女雙目緊閉,眉頭微蹙,連日的昏迷已令她麵色蒼白,形神消瘦,宛若雨後白蓮,惹人憐惜。
天女出現在此,對應飛揚來說不算意外,當日是他送天女淩心去孔雀山莊求診,但楚頌隻能穩住病情,之後,因青城山的大戰牽涉慕紫軒的陰謀,他又急著帶楚頌趕到青城,便隻能先將天女暫留在山莊。
而今,青城山大戰結束,慕紫軒也陰謀敗露伏法,優曇淨宗自是要將天女淩心接回,再由楚白牛診治。
應飛揚甚為掛心天女狀況,此時見楚白牛專心看診,忙屏住呼吸,不敢打擾。
便見楚白牛半晌之後,才緩緩睜眼,卻似又陷入掙紮,幾次欲言又止。
應飛揚見他神情,隻道天女情況有異,心頭頓時一緊,追問道:“楚神醫,莫非是天女情況不妙?”
“好在頌兒處理得當,否則天女怕是真醒不過來了,眼下老夫已有醫治的方向,隻是……”楚白牛遲疑幾下,終於開了口,看向素妙音,“隻是有一事要相求素宗主周全。”
素妙音微微頷首,道:“楚神醫盡管開口,若素某所能,定當竭盡全力。”
楚白牛拱手垂首道:“聽聞對六道惡滅的決戰將起,而且戰策是由素宗主排布,老夫懇請針對畜生道道主萬獸春時,隻廢其修為便可,留他一條性命。”
素妙音眉頭一蹙,隨之斷然道:“恕素某不能答允,素某知曉楚神醫與萬獸春私交甚篤,楚神醫客居昆侖時,萬獸春對你亦禮敬有加,但萬獸春身為畜生道道主,乃不赦之惡,若楚神醫以此為籌碼,素某寧願放棄醫治天女,也不敢輕放此惡首!”
應飛揚見素妙音將話說死,心中不由緊張,正欲設法緩頰,卻又聞楚白牛滿臉無奈歎道:“唉,這次六道攻山,抵禦畜生道的正是優曇淨宗,宗內上下損傷無數,這些老夫都看在眼裏,亦知此求對優曇淨宗而言,確實強人所難。但老夫開口,卻並非因我和萬壽春的私交,而因畜生道的斷肢續接之術乃是活人之術。殺人之法易得,但活人之術若因此失傳,實在太過可惜……”
“楚神醫非因私情開口,素某拒絕也非因為一派的私仇。而是因萬獸春存活一日,便是對這世道規則的挑釁破壞。若人心沉淪,人人甘為禽獸,縱有活人之術,又真的有人可醫嗎?”素妙音說罷,又看向天女淩心道:“仍是多謝楚神醫,但萬事不可強求,素某無法答允神醫什麼,更不敢苛求,隻能將天女帶走另尋他法了。”
“是啊,萬事不可強求……罷了!”楚白牛長歎一聲,伸手攔住了素妙音道:“老萬他自有自的造化,是不該老夫操煩!病患在眼前,老夫也無袖手之理,嗯?正好應小子你也在,天女的病況我已了解大概,但具體還需與你們參詳……”
見楚白牛說回天女淩心病情,應飛揚才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素妙音和楚白牛說僵,致使楚白牛撒手不管了,忙道:“楚神醫,有何要參詳的盡管說來。”
楚白牛道:“聽聞天女是在天書之戰受了神魂創傷,當時你也在場,便將當時的事細細說給老夫聽。”
應飛揚不敢怠慢,從帝淩天亂入天書之戰講起,一直講到結束。
楚白牛聽罷,一拍桌案道:“果然如此,若老夫料想不錯,天女淩心是因為患了離魂症,才會昏迷不醒。”
應飛揚愕然,“離魂症?”
楚白牛點頭道:“沒錯,這是當神識受到嚴重損傷時出現的病症,部分魂體會在衝擊下脫離肉身,依附於外物,我和頌兒的醫治隻能穩住一時,若要讓天女蘇醒,根本之法還得找回她失散的魂體,而且要快,若這種失魂狀態再超過一個月,她的魂體還會繼續散離,屆時,即便老夫也將束手無策。”
“一個月?”素妙音掐算時間後,眉頭蹙得更緊,道:“神醫說天女魂體離散,依附外物,那天地茫茫要如何尋找?”
楚白牛道:“魂體豈會隨意依附?它附著之物,必與天女本身息息相關,所以老夫才要應小子仔細回憶當時情形……”
“是那株曇花!”應飛揚略一思索後恍然驚覺,斷言道,“淨天祭壇上有一株曇花,為初代天女法身所化,天書之戰中此花被帝淩天搶走,若說天女淩心魂體依附在外物上,那便定是此花了!”
楚白牛聞言不禁疑問道:“初代天女的法身,怎麼會在淨天祭壇上?”
“嗯……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但千餘年因果交纏,什麼事不可能發生。”應飛揚還未開口時,便感受到了素妙音勸阻的目光.應飛揚知曉,若是讓他人知曉六道惡滅最初設立乃是為了拱衛天女,匡正除惡,定然是對世人認知的一種巨大顛覆,所以索性不說,直接搪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