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1 / 3)

98潦倒醉中顏

步入戲館子之時,白玉堂正同江臨聊起自己聽到的和談結果:“聽說了嗎?咱們和遼國的談判已經結束了。好像是在之前的盟約上添了些歲幣,也不知道這算是個什麼結果。”

江臨問:“給了幾萬?”

展昭說:“自明年起,每年三萬。不過開放了宋遼之間的邊境貿易,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安排。”

江臨點了點頭。

這結果已比曆史上增添的十萬歲幣要好了許多,而且談判的重心拿捏在大宋的手中,表麵上談出了三萬的和談費用,卻要比同遼國不歡而散、讓人來年再戰的結果要好。

而且展昭和白玉堂知道的明顯也隻是透露給大眾的結果。

根據富弼給自己送來的那些禮物來看,宋在這次談判中,應該為遼國設下了許多不能公開的條文。原本遼國會與同在北方的藩政勢力進行私下的貿易往來,但是在知道有夏人試圖挑撥兩國關係的情況下,李元昊那邊必然會和遼國生出一些說不清楚的齟齬。這時宋遼之間互通了貿易,不僅能給兩國都帶來一筆新的收入,也能削弱夏的勢力。

哪怕遼國隻是少給叛軍提供一些戰火或武器,對於大宋擊敗李元昊所帶領的叛軍來說也都是有好處的。

不過白玉堂明顯不覺得送錢是什麼占便宜的事情,頗煩悶地道:“行了不說那些了。你不是說今天要請我們來看一出好戲麼,特意選在了我頭回見到你的戲院裏,這得是什麼樣的一出戲啊?”

他們所來的戲館子便是當初薛清親戚手裏的那家,隻不過隨著薛清被貶,如今這館子已經被首富彭家給購走了,整體的裝潢都高檔了許多,焚香也是從西域那邊新進過來的。

台上表演的人也不是戲犬的覃錯,而是近來最是出名的一家戲班子。

江臨隻抬手把展昭和白玉堂往上座上請:“二位且先耐心觀看便是。”

江臨要請他們看的這出好戲,當然是要引出那個在背後試探自己身份的人。

自從跟師兄和師父聊過之後,江臨對自己的身份有了一些新的認知。

他從前總覺得自己是一個現代社會的人,無故穿越進了書中,以後世的角度在看前世的世界。

但是,在他師父的啟發下,他發覺自己所“穿越”的兩個世界的時間線並非一定是線性的,也有可能是跳躍式的,甚至有可能是從“後”往“前”的。

具體來說,就是他以為自己是穿越進了一本古時候的書裏,在經曆“以前”發生的事情,但這個世界的邏輯有可能是在他“之後”的世界中被創造出來的,比他原本所在的世界還要更新一些。

而有了“少昊遺書”的設定後,江臨更是不會隨意揣度這個世界的由來。而麵對覬覦著他手中秘寶的人,他自然也要盡快查出。

白玉堂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半帶懷念地感歎道:“上次被戲引出來的是我,不知道這次,你會能引來什麼樣的大人物。”

江臨笑了笑,說:“應該不會有比五爺更厲害的人物了。”

“那是當然。”

白玉堂誌得意滿地敲了敲手指,展昭淡笑著,被其他看客的叫好聲吸引著看向了下方的戲台。

隻見一群站在台上的花腔班子正舞刀弄槍,咿呀咿呀地演著破軍的戲碼,還從後台搬出了一架由木板搭成的巨型戰車。

那戰車被刷成了黑底金漆,看起來十分威風——白玉堂卻對它再熟悉不過,畢竟那圖紙他曾看過無數遍,複刻的模型也是他帶著人親手打造出來的。

他當即有些驚訝地回頭看向江臨道:“這些班子是如何知道了玄武戰車的事情?”

縱然玄武戰車威力極猛、名聲在外,但聽那戲班子都唱到是京中一位風流俊逸的少年郎把這件寶物曆經萬險給尋了回來,又根據圖紙複刻出了許多件,白玉堂當即有些不高興地說:“姓江的,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呀?不僅買通人家戲班子說自己是什麼風流少年,還要說這戰車是你複刻出來的?當五爺我是死了不成?!”

江臨一搖扇子,哈哈笑道:“所以五爺你聽了這戲,心裏是什麼樣的感覺?”

“誇耀太過!我就算不知道這戲中唱的少年郎是你,也得覺得這人是個狂妄自大、驕傲自滿之徒!”白玉堂說著,向展昭比了個眼色以尋求認同,“聽說這出戲已經唱了有兩三日了,這麼高調,就不怕這戲傳到上麵,讓官家心裏生出不滿?”

展昭卻不是特別讚同白玉堂的想法:“當初江少卿為了將你引出來,也把破案的功勞歸置在了我的頭上。”

他略帶深意地看向江臨,道:“江少卿,你可是有什麼別的想法?”

江鈴這才低聲與他們說起自己在宴會之後被人跟蹤的事情:“已經有人知道了我便是尋到了三件秘寶的人,可他明明已經追蹤到了我的底細,卻遲遲不肯現身,我便用這個方法激他一激。”

白玉堂正想問他這方法究竟有用還是無用,就見那台上的戲班子唱完之後,換上的那位說書人一拍醒木,咿咿呀呀地說了起來。

他的話本登時引起了白玉堂和展昭的注意——似乎是知道城中這兩日都在聊著富家公子解救大宋的光輝事跡,那個說書人竟順著江臨尋出三寶的戲編造起了新的故事。

他說的內容半真半假,其中有好幾處的關鍵詞都與江臨他們近來的經曆有所重合,怎麼都不像是個完全無關的不知情人士。

對於普羅大眾來說,他的細節到位,十分引人入勝,卻在每每提到“風流俊逸的少年郎”時,就轉換了些用詞,把那位高傲的富家公子完全說成了一個反派角色——反而受到了不少觀眾的好評。

其實這件事情理解起來也簡單。

雖然戲本子裏沒有提那秘寶共有四件的事情,但那說書人卻點破了這一點,而且補上了江臨家裏也有秘寶的事實,那麼這個故事在大眾耳中就變成了——其他三家已經把各自的秘寶上交給了朝廷,在戰場上派到了一定的作用,而富家公子卻遲遲沒有獻上自己家裏的東西,結合來看還真就有一種慷他人之慨的偽君子做派。

白玉堂聽著聽著覺出了不對,忍不住又為江臨打起了抱不平來:“這說的也太過分了吧!這不是胡編亂造嗎?”

江臨笑道:“還是五爺疼我。”

白玉堂把頭撇到一邊:“五爺我隻是有些正義感罷了!對事不對人的好嗎?”

江臨心說,自己可從來沒向白玉堂解釋過他家沒有交出秘寶的原因,但對方竟願意相信他並不自私——這可不是對事兒不對人的態度。

白玉堂就是偏心。

展昭自然也聽出了這一點,彎了下眼睛,又向江臨嚴肅道:“江少卿,這說書人這樣說你,恐怕是為了激起你的反應,你……”

“沒關係的,我在明敵在暗,他們本就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江臨擺擺手道,“後我同那說書的簡單聊一聊,看看背後支持他唱這出戲的究竟是什麼人……”

白玉堂不耐煩道:“你可真有耐心!”

說著,他撂下茶碗,直接拿起了身旁的鋼刀,一刀劈向了那位說書先生的案板上。

那樣威風凜凜的其實姿態與他當初聽見誇展禦貓的那出戲時的態度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上次被他拿刀對準的人是江臨,這次是為了江臨拔刀而向那說書人。

周圍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呆,卻見白玉堂一腳踩在了碎裂的木桌之上,衝那說書人不客氣道:“在你背後指使你說這話本子的人究竟是誰?!”

那個說書人被白玉堂的怒喝嚇了一跳,下意識便向後一看。一旁的展昭眼疾手快,身子又輕巧,疾步掠過,徑直揪住了那個將欲逃跑之人的後衣領。

他單手將那人翻轉過來,白玉堂也認出了對方:“你不是那日在司馬光家中見過的那個楚士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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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沒想到會是楚士銘搞的鬼,便轉向江臨,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但江臨卻並不意外,隻道:“你還記得,在那次的詩會上,你是靠暴力破解了那個銀箱子,但實際上,程安原本是想讓我們好好的解一個謎的。”

白玉堂有些沒反應過來地“啊”了一聲。

江臨繼續解釋道:“你想啊,當時程安在放置箱子的時候,全部的動作都在我們所有人的注視當中。但如果酒會時沒有一個人願意離席,就沒有人會懷疑是別人拿走了箱子裏的東西,程安就成了頭號的嫌疑對象,又要如何引導我們去尋那憑空消失的獎品呢?”

白玉堂有些明白過來了。

當初眾人尋寶的潛在前提就是懷疑那高矮胖的三個人有可能從箱子裏拿走了東西。如果程安無法保證這種可能,遊戲就無法進行下去。

白玉堂摩挲著下巴道:“那你的意思是,楚士銘是他的托?”

“他或許是被程安找來的托,也可能不是。”江臨道,“你還記得楚士銘當初的行動軌跡嗎?他先離開了宴席,去了很久之後才帶著小廝從外麵外間回來。”

“可為什麼他走的時候悄無聲息,沒考慮過自己會不會迷路,返回的時候才偏要做作地帶上一個小廝呢?”

白玉堂推理道:“因為他不想讓人懷疑到自己對那箱子動了手腳?”

江臨道:“倒不一定說明他就是那個幫程安啟動機關的人,但至少說明他提前知道了有事情要發生,所以才想要提前做好不在場證明,以方便稍後自證清白。”

展昭凜冽的目光看向楚士銘道:“說。”

楚士銘沒想到江臨把他猜得如此透徹,便說:“酒會開始之前,我聽到那個程安抱著個箱子同曹岑說話,讓對方在宴席間觸碰箱子上的機關,讓箱子裏的東西憑空消失。我當時並不確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還當他們想要來一出賊喊捉賊,就留了個心眼。但後麵發現他們隻是在遊戲,便沒有明說。”

江臨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你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也不知道箱子裏放了何物?”

楚士銘的眼神有些閃躲,喏喏著說:“是……”

“那閣下還真是細心又聰明。在發現程安設計出來的陷阱後就想好了要怎麼自證清白,也能在小像從我懷中掉出的那個瞬間看出我的身份。”江臨垂眼看他的足下,“一個讀書人,走路無聲又不沾灰塵,這輕功可是了得。”

白玉堂眸光一凜,發覺了這人的不對勁之處。他伸手去抓楚士銘,卻發現對方下意識的反應速度極快,若非有展昭在旁製著,白玉堂都有可能掐不到楚士銘的肩膀。

白玉堂沉聲道:“閣下這招‘妙手空空’,不練探囊取物可就虧了!”

江臨一搖扇子,笑道:“這麼看來,當初我懷裏的那張小像,根本就不是自己意外掉出來的,而是被你偷偷摸出來的吧?”

“這要我怎麼相信,你之前當真對我瑞鶴仙人的身份一無所知呢?”

見楚士銘咬牙不語,白玉堂氣道:“所以你究竟是何身份?為什麼要編話本子來汙蔑旁人的名聲?”

“汙蔑?!”楚士銘氣道,“他江臨分明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家裏明明有那樣的寶物,卻隻將別人的家底掏了個幹淨,還不能說明他的別有用心嗎?”

江臨一聽差點都被楚士銘的邏輯給氣得笑出聲了。

且不說江臨在尋找寶物時廢了很大的心力,那些秘寶都是人家幾個家族自願上交給朝廷的,又不是搶來的,何來掏人家底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