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瓷是晚上八點到巴黎的奧利機場的。
從DEPARTS HALL 2出來已經八點三十五了。車是從左往右開的。夢瓷怕被月樓看見,就躲到了DEPARTS HALL 2 標誌左邊的一根黑柱子下麵。
她一直在哭,從上飛機到下飛機,從下飛機到走到這根黑柱子下邊。她感覺自己已經把身體裏所有的水哭了出來。但是夢瓷沒有埋怨聰山,她覺得他肯讓自己來這兒,總算說明自己在他心裏還是有分量的。
她盯著右邊看,死死盯著右邊看。九點二十的時候聰山和月樓終於出來了。
夢瓷看到他們很親昵,咬著銀牙道:“還說要和月樓離婚呢!明明關係那麼好!”
她看到有人看聰山,心頭忖道:“他們如果要打他的話,我就算死也要保護他的!”
後來,她看到一個外國青年和聰山說話,聰山挽著月樓的手臂朝自己這邊走來。她隻好又往左走了幾根柱子,做賊似得躲了起來。
再後來,聰山叫了輛出租車。夢瓷馬上從黑柱子後出來,跑到了路邊。她看到聰山臨上車的時候還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
聰山的車一開出,夢瓷正好也叫到了一輛。
她用之前跟聰山學會的英語對司機道:“麻煩您跟緊前邊那輛出租車!”
月樓在巴黎上空向下望,發現巴黎的燈火又密又亮,就像天上的銀河。在飛機場上空,月樓驚愕地看見這個飛機場竟然有幾百架飛機!
這簡直是個飛機展覽會啊!
從飛機場出來,月樓看到路上的汽車比西安多,飛機場外也比西安幹淨整潔,甚至頭上的星星似乎也比西安要多。但是她絕不羨慕巴黎的繁華,因為她愛的是西安。
聰山卻與妻子不同。他喜歡的原本就是歐洲的城市,歐洲的文化。現在他真真切切地處於歐洲,處於巴黎,高興得簡直忘乎所以了。
他們看巴黎,巴黎人卻在不遠不近地看他們,似乎還在竊竊私語。
月樓朝周圍看了一眼,看到還有兩個黃種人。她不禁思忖道:“他們為什麼獨獨要看我們兩呢?”
她轉頭問聰山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看咱們兩嗎?”
聰山皺眉道:“不知道啊!”
這時有個黃頭發的巴黎青年走到月樓麵前,拿起手裏的相機笑著指了指,又指了指月樓和聰山。
月樓笑道:“他原來想給咱們拍照呢!是不是我長得太漂亮了呢!”
聰山也笑了,道:“好啦,別自戀啦!趕快讓人家拍吧!”
他說著比了個‘OK’的手勢,挽著月樓走到了玻璃窗前,讓青年給他們拍照。青年連續拍了十來張,然後給他們看照片。因為後邊是光線柔和的咖啡廳,前邊有街燈和汽車燈光,所以既使現在是夜晚,他拍的照片也還是不錯的。
聰山用英語對青年道:“你照片拍得很好!”
青年看了眼月樓,對聰山道:“多謝誇獎!你老婆長得很漂亮!”
聰山朝青年微微笑了笑。
青年說了聲‘多謝’!然後笑著走開了。
月樓道:“那個外國青年說什麼?”
聰山笑道:“他說你長得很漂亮。”
月樓皺眉道:“他和咱們剛見麵就當著你的麵誇我,就不怕你揍他嗎?”
聰山道:“外國人都很開放!這樣說也不奇怪。”
月樓皺眉道:“再開放也不能這樣呀!第一次見麵就當著丈夫的麵誇妻子。”
月樓雖然開放,但也是在傳統文化中長大的,身上也有傳統中國人的思想。
這種思想並不是現代人認為的所貶斥的‘落後,保守’,而是一種有別於西方的‘民族氣質’。
這種‘氣質’是高雅的。
聰山看著手上的巴黎地圖,指了指奧利機場,又指了指市中心,道:“這裏離市中心還很遠,我們乘出租車過去吧!”
月樓笑道:“好的!”
出租車在高架上飛馳。
大約半小時之後,出租車開到了戰神廣場。
路兩旁是細細的法國梧桐。因為路比較窄,所以不能栽植高大粗壯的。房子是灰色的,也比較矮,看來就像歐式別墅一樣典雅。大門都開在路旁,陽台上大多都有盆栽植物。
月樓興奮地道:“你看你看你看!那不是埃菲爾鐵塔嗎!和我去你瓷器店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聰山看到埃菲爾鐵塔,也非常興奮:“司機!麻煩您停一下!”
司機微笑著把車停了下來。其實從飛機場到他們訂得塞納河對岸的香榭麗舍超級酒店本不需要從這裏過的,但是司機為了讓他們早點兒看到巴黎的標誌,故意把車開到了這裏。
從出租車下來,聰山馬上牽著月樓的手跑了過去。
他們在旁邊仰望鐵塔,看到的是一個鏤空的鐵質建築物。雖然是鐵的,可給人的感覺也非常典雅。
聰山道:“你感覺埃菲爾鐵塔怎麼樣呢?”
月樓眨著眼道:“挺漂亮的啊!怪不得你那麼喜歡呢!”
聰山垂首道:“和你在一起五年,我已經不太迷戀歐洲的東西了。或許再和你生活幾年,我就完全拋棄歐洲了。”
他思忖道:“可是我們又怎麼能生活下去呢!”
他看了看周圍,沒有看到夢瓷,但是他知道她肯定在哪個角落裏偷偷看著他們。
月樓笑道:“是嗎!那挺好的啊!”
“我們去前邊的廣場走走吧!”
前邊當然是戰神廣場。廣場上人很多,也不乏黃種人和尼格羅人。這更可以看出巴黎的繁華。廣場兩邊有許多修剪齊整的樹木,還有細細的法國梧桐。再向外還有自然生長的綠樹和大片的草地。草地上有許多小孩在嬉笑打鬧。
法桐的葉片被路燈穿透,變成了暗淡的黃色。
你若觀察過那種黃,就會知道那有多寂寞,孤獨。
月樓張開雙臂,感受著巴黎的夜風。
四月的晚風在她臉上,手臂上拂過,她覺得非常清爽。
她穿著紅色繡孔雀的旗袍,長發飄飄,而且人長得漂亮,竟使得有些遊客過來給她拍照,甚至與她合照。
等他們走開了,聰山開口說:“你覺不覺得我們不適合?你堅強,果斷,個性張揚,為人爽直,而我隻是一個又自卑,又懦弱的孤兒。”
月樓的心沉了下去。她微笑著說道:“你自卑,懦弱;我自信,堅強,我們的性格不是正好互補嗎?你有煩心事的時候我可以開導你,和你一起解決;你事業出現挫折的時候我可以鼓勵你,給你出謀劃策,和你一起奮鬥!”
“我堅信你如果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總有一天會變得和我一樣堅強的!”
“你知道嗎?你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溫馨的港灣,一個任你哭,任你軟弱的懷抱,甚至是任你控製,任你打罵的女人。你需要的是自信!自強!擺脫你從前的生活經曆造就的你寂寞,孤獨的性格。你隻有擺脫了這些,才能變得快樂,開朗!”
聰山垂下頭,道:“假如我有一天要和你離婚,你會離嗎?”
月樓愕然。她柔聲道:“會的。但是我會盡力挽留你。”
聰山以為她不會,以為她會因為惜蝶留住自己。
月樓又笑道:“最起碼你現在還是我的男人!我們開開心心地旅遊吧!”
聰山道:“咱們回旅館吧。”
月樓笑道:“好啊!”
酒店在塞納河對岸,左右兩邊各有一棟樓,靠街的是一層大廳。
他們辦好住房手續,在服務員的陪同下上了三樓。
“這麼豪華!不愧是總統套房!”
月樓和聰山都因這裏的豪華而吃驚。
房間正中是一張大而舒適的床,兩旁的床頭櫃是紅色的,上邊放著華麗的台燈和與房間的白相搭配的百合花。床後還有大約十米的空間,放著沙發,茶幾。茶幾上擺著幾本書,兩隻瓷瓶。瓷瓶裏插著鬱金香。牆上的格子裏放著象牙雕,中國瓷瓶,名酒。
浴室也非常豪華。四壁鋪著米黃色帶狀圖案的高檔瓷磚。對麵有塊巨大的鏡子。鏡子兩旁的格子擺著米黃色繪著山水圖案的瓷瓶。右邊是梳妝台,上邊有名貴香水。梳妝台上的梳子也是象牙製成的。左邊是一個浴缸。
月樓把手放在聰山的胸膛上,微笑道:“咱們洗澡吧!”
聰山柔聲道:“好。”
月樓正準備給聰山脫衣服,聰山握住她的手,道:“這次我給你脫。”
月樓微笑著垂下了頭。
聰山一顆顆解著月樓旗袍上的盤結紐扣,月樓豐滿的胸膛,平坦的小腹,富有彈性的玉腿便一點點顯露出來。聰山的呼吸變得粗重,就像每次和她做愛一樣。
他和夢瓷做愛時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夢瓷隻是個‘女孩’,到三十歲時也隻是個女孩。
‘女人’,‘女孩’都是女性。因為女性隻是一個人類學名詞。這個道理就像剛出生的女孩也可以叫女性。
‘女人’卻不同。
它指的是‘美麗,性感,很有做愛技巧的女性’,所以才會有人說‘這個世界上大多數女性一輩子都隻能被稱作‘女孩’。’
聰山脫光月樓的衣服,把她摁在床上,激烈地吻她,撫摸她。他知道她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正如她也知道他喜歡這種感覺。
不知什麼時候,聰山的衣服也被月樓脫光了。
一番雲雨,一番激情,他們癱軟在了床上……
月樓道:“我們去洗澡吧,該睡覺了。”
聰山道:“好的。”
他們坐在了浴缸裏。
月樓又開始吻聰山,聰山也開始吻月樓。
又是一番雲雨,又是一番激情,他們又已癱軟……
溫熱的水包裹著他們,他們在水中暢快地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多久,他們擁抱著睡在了床上。
聰山半夜醒來,猛然想起夢瓷還在下邊!他看了眼表,竟已四點了!
他輕手輕腳地出了門,跑到了酒店外。
他看到夢瓷坐在路邊,頭枕在膝上,單薄的肩不停顫動著。
他輕輕走了過去。夢瓷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嚇得趕緊站了起來。她正準備跑,突然一雙堅實溫暖的手牽住了自己。
她一扭頭就看見了聰山。她撲到他懷裏,不停捶打著他的胸膛,嚎啕大哭。
“你這死人!怎麼現在才下來接我!你趕快走,我不要你了!”
聰山柔聲道:“她是我妻子,我當然要陪她了。”
夢瓷哭著道:“那我呢?你讓我來就是為了讓我偷偷跟在你們後麵,讓我在路上過夜的嗎?”
聰山突然有些討厭夢瓷。
她實在太膩,太愛哭。
自己本來就軟弱,若是再和一個軟弱的女人結婚,那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天呐!
這男人到底想要什麼!
聰山輕輕撫摸著夢瓷溫熱的脊背,輕輕道:“乖,別哭了。我給你開間房,你趕快休息吧。”
一進大廳,夢瓷就興奮地四下張望!
大廳很大,很潔淨!就連天花板都那麼潔淨!大廳左邊有幾個綠色沙發,沙發前的茶幾上擺著紅花。牆是玻璃的,清晰地映出了大廳的全貌,也映出了自己,自己穿的碎花長裙,聰山。
夢瓷跳到聰山麵前,眨著眼道:“我漂不漂亮!”
聰山看著夢瓷可愛的麵龐,窈窕的秀體,漂亮的連衣裙,微笑道:“漂亮。”
夢瓷顫抖著聲音道:“那我和你老婆比誰更漂亮。”
聰山沒有說話。
他記得她第一次見到自己時就問過相同的問題。
無論是那時還是現在,自己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這或許是他覺得無論說哪一方漂亮都對不起另外一方。
夢瓷見聰山沒有說話,強忍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我是不是沒有她漂亮呢?”
聰山道:“不是。”
夢瓷道:“那你為什麼不說我漂亮呢?”
聰山道:“我覺得對不起她。”
聰山給夢瓷定的也是總統套房。一進門,夢瓷就興奮地道:“多漂亮的房子啊!”
聰山微笑道:“當然漂亮了。這個酒店是巴黎最高檔的酒店,這間房是這個酒店最貴的客房。”
他給夢瓷收拾行李,夢瓷詳詳細細地把房子看了一遍。
夢瓷走到聰山麵前,紅著臉道:“咱們……咱們洗澡吧,洗了……洗了澡……”
聰山道:“我要下去了,她起床很早的。”
夢瓷拉住聰山的手,流著淚道:“你就不能陪陪人家嗎?”
聰山抱住夢瓷,道:“我真的沒辦法。我保證一有空就會陪你的!”
他說完就走出了房子。
夢瓷看著緩緩關住的門,終於暈倒在地。
月樓早上起來看到聰山還睡著,去浴室洗了澡,坐到了陽台上。
從這裏能看到下邊的街道,塞納河,河對麵的埃菲爾鐵塔,戰神廣場。
不知什麼時候,聰山坐到了月樓對麵。
他看到她皺著眉思考,輕聲問道:“怎麼了?”
月樓微微一笑,道:“沒事!我們今天去哪裏玩呢?”
聰山笑道:“我早就想好了!我們今天去蒙馬特高地,再去塞納河上坐遊船!然後隨便逛逛!”
月樓也笑了:“好!我什麼都聽你的!”
早晨陽光明媚,月樓挽著聰山的胳膊笑著行走在塞納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