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凡世戰亂之時,仙界便會派出接引使前往紅塵,安撫生魂、廣布道法,順道擇選有緣弟子上山學仙。
餘峨山頂,數十個小孩子擠在前殿廣場上,四下裏擎天玉柱聳立,雲氣繚繞,隱約可聞白鶴閑鳴。
眾人身前是仙界翹楚琢光宗的正殿,清音宮;身後是直通山腳的一千二百三十三級白玉階。
小孩子們還都是凡人之軀,沒有修為傍身,這一路爬上來,累得小臉比玉階都白。
領隊的青衣仙人神色泰然,發梢同他臂彎裏的拂塵尾巴一樣整齊順滑。
他站在清音宮大門前,俯視而下:
“這一千二百三十三級台階,是你們正式成為修仙者前的第一重考驗,也是最初級的考驗。覺得承受不了的,現在就可以退出。”
戚瑤站在人群之中,隻模模糊糊地聽懂了幾個音節——
她幾天水米未進,又耗了這樣一番體力,難受得冷汗直流;粗衫貼在她身上,被汗漬打濕了一片。
小孩子們默了一陣,沒一個主動退出。
這可是清名貫耳的琢光宗,雖說在其鎮門宗師玉清仙尊意外崩逝之後,其仙界排名有所下跌,但依舊家底不保
再者說,如今這世道,學仙雖清苦,總好過死於馬亂兵荒。
青衣仙人掃視一周,斂了斂下巴,轉身向殿門拱手:
“弟子江遠辭已將緣者帶到,還請諸位仙師當堂過目。”
“上殿吧。”
洪遠的一聲由天際傳來,小孩子們紛紛抬頭去找聲音來處。
唯獨戚瑤沒有。
巨音震得她肺腑更加痛癢,她攥緊手指壓製下不適,眼睜睜看著宮門洞開。
清風拂山頂而過。
清音宮通體皆是青玉砌成,晶瑩剔透,隨便敲下一塊磚角都夠在凡世活上大半輩子。
小孩子們怔在當常
江遠辭向前走了幾步,才意識到他的緣者們並沒有跟上來。
原在隊尾的戚瑤已經走到了最前邊。
江遠辭努力維係著仙者風度:
“跟上。”
兩個字說得含嗔帶怒。
這聲提醒之後,小孩子們如夢初醒,這才爭先恐後地擠過清音宮的大門。
清音宮中央置有一方石盤,石盤上刻著些古老神秘的紋路,盤中心插有一把長劍。
石盤之後,又是數級玉階,玉階之上安放著九把交椅,其中八把交椅上都坐有氣度不凡的仙師,唯有最邊上的一把還是空的。
江遠辭向階上一掃,迅速低眉垂眼,欠身請示道:
“師尊,擇選緣者是宗門大事,徐師叔他……”
坐在正當中的仙師抬起一根手指:“如此盛會,他不來正好。”
說話的是琢光宗現任宗主,於淵。
那缺了席的徐令是仙界大名鼎鼎的風流浪蕩,行事頑劣出格得很,如今不在門中,八成是又在哪條花街柳巷喝春酒了。
琢光宗正值多事之秋,有徐令在更是雪上加霜。
於淵望著江遠辭:“莫誤了吉時。”
江遠辭拱手至眉:“是,師尊。”
他得了令,轉身向諸位緣者講解道:
“這石盤名喚‘化界台’,待會你們依次走上前來,將手放到化界台上,化界台便可預測出你們在未來十年中能夠到達的境界。能達練氣期,化界台發藍光,築基期發紫光,金丹期發金光。境界越接近大圓滿,光芒越盛。化界台發藍光者可做外門弟子,發紫光者可做內門弟子。”
發金光者江遠辭沒說,說了也不可能有。
開玩笑,十年之內達到金丹期,還當什麼內門弟子,直接當宗主。
江遠辭講解完畢後,小孩子們開始緩慢挪動。
鋪天蓋地的藍光照藍了整座清音殿,也照藍了諸位仙師的臉。
江遠辭站在一旁,耳尖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