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秦藍,被銀行封殺
元旦之後,許諾便與景陽一起又去了顧東林公司所在的二線小城。
“你看,‘相宜’的貨品豐滿了不少。”許諾指著‘相宜’的櫃台對景陽說道。
“不僅如此,歐陽高價租下了商業街的三個門麵,應該是這周未開始裝修,能趕在新年開業。”景陽笑著說道。
“哦?”許諾轉眸看向景陽:“刺激到了?”
“應該是看到我們聖誕自營店的銷量新聞了,所以開始嚐試這種開店模式。”景陽點頭說道:“所以說,這個人不是那種好勇鬥狠型的人——可謂有勇有謀。”
“好事?”許諾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
“好事。”景陽輕挑眉梢,沉聲說道:“他會認為是正常的商業竟爭,所以在策略和投入上,隻考慮是否有利於搶占市場份額和增加銷售,而不會想到其它。”
“所以,不知不覺,對吧。”許諾輕輕的笑了。
“對。”景陽點了點頭,看著她問道:“你不能再老是往這邊跑了,上次說會有個人單獨負責這邊市場的呢?”
“還有一周到位,我做B市創意時的合作夥伴,以後會加入品尚的項目,先幫我盯著這邊。”許諾點了點頭。
“好,新年之前,再做一次活動,我看就差不多了。”景陽點了點頭。
“恩,1月底再做一個化妝舞會。這個節奏在內行人看來,會認為我們沒有化妝品經營經驗,所以兩次的促銷活動之間沒有任何關聯性,一次是低端的現價折扣、一次是一流化妝品的走秀推廣。”許諾輕笑著說道。
“一邊增加銷量的同時,一邊麻痹他的神經?”景陽不禁笑了:“既讓他有緊迫感,又讓他放心的投入。”
“許諾,不得不說,你腹黑起來,也隻比子夕差那麼一點點了。”
“是嗎?”許諾眯著眼睛看著遠處人流穿息的櫃台,聲音帶著溫柔的沉靜、篤定的堅持:“他想做的事,我總得想辦法幫他做成。”
“恩。”景陽輕應著,心裏是淡淡的暖意——得妻如此,子夕該是幸福的。
這一劫之後,希望他們能夠平安幸福。
*
商場上好消息頻頻傳來之時,市裏的PE項目卻出了大的狀況——第一期籌建工程漸進尾聲,但投資者‘藍鼎’公司卻被人舉報:做假帳騙貸。
一時間,各大銀行緊急會議,全麵停止貸款,並派專人去催貸——若所有銀行同時停止借貸,那麼秦藍就無法以貸養貸,那麼以公司自身的賺錢能力及資金儲備現狀,將無法按期還上銀行的貸款。
以此惡性循環下去,公司必跨無疑。
*
“小秦,你的尾期工程款該打到市裏的備用帳戶了。”林副市長看著秦藍說道。
“我的資金出了點兒問題,林伯伯能不能和‘興和’銀行打個招呼?隻要這一批貸下來,或者這個月的貸款能延期一個月再還,我的資金鏈就能緩過來。”秦藍的表情並不緊張,他知道傍上了林副市長這棵大樹,多大的問題也都能解決。
“你做假帳騙貸的事情,不是本地銀行發現的,而是這些銀行的總部發現後,直接給本地分行下了追貸停貸的通告。S市各大行的行長能買我個副市長的麵子,人家總行可不買。”林副市長的神情,比秦藍著急得多。
畢竟這些銀行給秦藍放貸,也是林副市長打過招呼的,所以在他們收到上頭的行政指令後,立即給林副市長打了電話,並第一時間將上頭的通告轉發給了林副市長。
所以林副市長比秦藍更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和不可逆轉性。
秦藍直到聽了林副市長這句話,才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神情大變的說道:“不可能!”
“難不成我還騙你?”林副市長將各大銀行的通告拍在他的麵前,一臉的慍色:“你自己好好看看!”
“為什麼會這樣?公司的財務報表本地銀行也是審過的,根本沒有完全虛報的數據;若說數字有問題,也隻是某些數據取了合同價值,而非實際已產生的營業額。這種做法,在行業內都是通用的。這一點,銀行自己也是默認的。”秦藍低頭看著各銀行的通告,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幫你約這幾家銀行的信貸部長出來一起坐坐,行長現在是都躲著不肯見我了。你最好帶上申貸報表和會計,一起去解釋解釋。”
秦藍說的理由,林副市長當然知道;隻是這種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沒人過問時,隻要你還貸信用良好,基本沒事;但銀證部門認真查起來的話,企業便要擔上個騙貸的罪名;而銀行也要負上一個審核不嚴的責任。
若再往下查,這個審核不嚴的原因,恐怕就要把他這個副市長給牽連進去了。
目前從各大銀行的反應來看,隻說是總部要求追回貸款、停止繼續放貸、永不再貸款給這家企業和與這個法人有關的所有項目。
至於原因,除了假報表騙貸這一項外,再無其它說法透露出來。
“分行的信貸,怎麼會鬧到總行去的,現在連原因都查不出來,你自己想辦法再查查。銀行信貸部的約見,就在本周五,其它時間也不合適。至於尾期工程的事情,你先從其它方麵想辦法拿錢過來,如果因為資金原因導致停工,後果將不堪設想。”林副市長看著他,憂心忡忡的說道。
“我知道,我這就回去想辦法,銀行那邊,還拜托林伯伯幫我約一下。”秦藍抓著手中的幾張通告,向林副市長打了招呼後,便匆匆離去。
*
下午兩點,林副市長親自去了黃憲的辦公室。
“黃總,二期工程的頭款,我希望你能提前投入。”林副市長依然氣勢十足的說道。
“林副市長你知道我的本行是做投資的,所以公司的錢全部放入了投資項目,二期工程的頭款,我是單獨列入一項基金計劃,這個計劃會在5月全麵沽清。”
黃憲一臉和煦的笑意,打電話讓秘書送過來5—10月的項目投資回收預算表——一方麵表示項目資金已經在計劃裏,完全不用擔心;另一方麵表示,做投資的人,手上絕不會有現金。
“這個……黃總,事情是這樣的,‘藍鼎’公司的資金周轉出了些問題,尾期工程的款項可能不能及時到位。所以我計劃將尾期工程就交給黃總來做,‘藍鼎’的合作,到此為止。”林副市長看著黃憲說道:
“這個工程前期的基建賺的是工程材料錢,到後期投入使用,才是真正的賺錢,所以我們都不希望這個項目因為資金問題停止於此。”
“我明白林副市長的意思,隻是我帳上確實沒有那麼多可供周轉的錢。這樣,您給我兩天時間,我將手上所有的項目捋一下,看最快的時間,能抽出多少錢來,然後再和您商量。”黃憲拿過計算器拔拉了兩下後,看著林副市長說到。
“恩,這個項目省裏非常重視,全國也隻有我們市上了,所以前期招標就花去了近半年時間,所以後期的利潤,相當可觀。”林副市長點了點頭,心裏暗自鬆了口氣。
“我知道、我知道,謝謝林副市長的看重,我一定盡力籌集資金,幫‘藍鼎’把這個關頂過去。”黃憲一臉的笑意,誠意十足的樣子,讓人看不出他心裏打的以底是什麼盤算。
“恩,黃總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林副市長微笑著點著頭,沒有將焦慮的情緒流露出來。
“哪裏哪裏,跟著林市長混碗飯吃。”黃憲謙遜的笑著。
“黃總,伽藍的回複已經……”許諾習拿著文件夾,習慣性的推門而入,看見林副市長也在不由得微微愣了愣:“您有客人呢,我稍後再過來。”
“一會兒我去你辦公室。”黃憲點了點頭。
“老黃啊,今天說的事你張羅張羅,我就先走了。”林副市看了許諾一眼,起身站了起來。
“當然當然。”黃憲也跟著站了起來,一直將林副市長送上了車,才重新回辦公室。
第二節,許諾的判斷
“小許,剛才是伽藍的創意確認嗎?”黃憲在許諾的辦公桌前坐下。
“是的,外觀設計和廣告片創意已經確認,接下來我會繼續完善廣告創意的拍攝劇本,外觀設計三三也會做定型測試。”
“所以這個單子需要您批一下,轉給製作部,開始做拍攝的廣告公司選定。”許諾將工作拍攝申請單遞給黃憲。
“這段時間辛苦了,劇本創作完成後,你自己安排休息一下。”黃憲接過工作單,快速的簽過後,推回到許諾的手邊。
“我知道,謝謝黃總。”許諾接過簽批的工作單,看著黃憲問道:“林副市長過來,是項目的事情?”
“我正要和你說這事,你和參與項目的幾個人也認識,幫我分析一下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黃憲看著許諾點頭說道。
“您說。”許諾的眸子微微轉動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著黃憲。
“項目的進展一直算是順利,無論是資金還是安全都沒有問題;現在已經進展到基建的最後部分,如果順利的話,大約3個月後就能投入使用。”
“而最後一期的資金要求是最大的,大約在3個億。秦藍公司的銀行貸款也一直是良性,但突然間幾大銀行集體下了封殺令,以虛假財報騙貸為由,現在全麵啟動還款追蹤行動。”
“所以林副市長找到我,希望‘雲鼎’的資金提前介入項目,以保證項目的順利進展。”黃憲將情況大至說了下後,一臉不解而凝重的說道:“現在的問題是:這幾家銀行是林副市長親自打招呼的,秦藍的財報問題在國內不算什麼,隻有國外才會重視——不是因為數據影響還款能力,而是誠信度不具備合作資格。”
“所以,這個問題的發生源頭不在本市,而在這幾家銀行的總部,此其一;其二,是什麼人要搞秦藍?目的是秦藍還是林副市長?還是S市能源項目本身?”
“如果不能弄清楚這幾點,就算我有錢,也不敢這時候拿出來,因為惹上的還不知道是什麼牛鬼蛇神。”
“我們做投資的,都會有報表和資金技巧,沒事的時候都沒事,有事的時候就是全盤崩潰。所以,我還真不敢就答應林副市長,讓資金提前介入項目。”黃憲短肥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的敲打著,細細的思索著。
身為投資行業最大的企業,關於秦藍被銀行封殺的消息,他比林副市長更先知道,而平時還能弄到一點兒內部消息的他,這次也是兩眼茫然,隻知道結果、不知道原因。
好在因為知道得早,所以將帳上的資金都做了處理,讓林副市長沒有看出破綻來。
“所以小許,你看這其中有什麼問題?”黃憲看著許諾問道。
許諾的眼珠子微微轉動了一下,腦袋裏快速的將黃憲說的情況,與這些最近發生的事情串連起來,隱隱有些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想了想後,看著黃憲說道:“如果項目中斷,會有什麼後果?秦藍會怎麼樣?”
“項目中斷三個月,損失大約在2個億;因為涉及能源開采,停工期間保護若有疏忽,可能會涉及安全故事。”
“至於秦藍,除了他自己的銀行還貸的資金壓力,或會宣布破產外,還涉及到合同違約;違約責任除了損失賠款——賠不上的話,就交給法庭去辦了。”黃憲看著許諾,認真的說道。
“對於林副市長呢,影響多大?”許諾繼續問道。
“官場上的事情不好說,或許因為這件事丟了烏紗帽也有可能。”黃憲見許諾問得細,知道她心裏或許有一些線索。
“我懂了。”許諾點了點頭,想了想說道:“整出這件事的人,一定是被秦藍害過的人,我心裏想到三個,一個是以前那個鄔局長,女兒被秦藍給害死了;如果是這種情況,你倒是真要拿出錢來把項目給頂上,這樣才能保證後續有錢賺、也算是幫了林副市長一把。”
“第二個是林副市長本人,因為這次競標,秦藍用了非常手段逼著林副市長就犯的;至於他來找你墊資,或許隻是做給上頭看的一種姿態;如果真是他,那麼他就是做好了項目停工的準備,你當然不用墊資了;你的理由,也正合他意。”
“至於第三個,很可能是我一個朋友,至於是誰、為什麼,我暫時不方便和你說;如果是他,你也不必拿錢去頂著。”
許諾看著黃憲沉聲說道:“黃總,你給我點兒時間,我再了解一下,確認了真實的情況,再和你商量。”
“好,我等你消息,我也托銀行的朋友再打聽打聽。”黃憲點了點頭——許諾分析的第二點是他想到了的;而第一點他並未深想,至於最後一點,他則毫不知情。
看來,這次的真像,或許隻有許諾能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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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憲離開辦公室後,許諾坐在辦公椅裏沉默著——會是莫裏安嗎?
秦藍要他半年、他要秦藍一生?
這不像是莫裏安,莫裏安是個溫雅君子,就算痛恨秦藍、就算也有手段,卻不至於如顧了夕似的,會置人於絕境!
可從黃憲介紹的情況來看,又隻可能是他——鄔家或許有心,但不懂銀行業的頂端上層對於誠信的看重;他們太習慣以不誠信換利益,所以絕不會想到用這種方式來整秦藍;
至於林副市長,倒是有可能,但手段上也過於專業了些,看起來有些不像;
最有可能的就是莫裏安,他深韻外企的行事規則,知道用什麼方式去打動這些高層,以經起他們的重視——在對待銀行高層的手法上,是莫裏安慣用的。
“喂,我是許諾。”許諾拿起電話,毫不猶豫的打給了莫裏安。
“恩,兩年沒主動給我打過電話了,說吧,什麼事。”電話裏,莫裏安的聲音一片清朗。
“秦藍的事,是不是你出的手?”許諾直接問道。
“是我。”莫裏安也沒有猶豫,隻是淡淡說道:“誰告訴你的?”
“黃憲是這個項目的另一個合夥人,林副市長讓他的資金提前介入。”許諾心裏微微一沉,暗自吸了口氣,沉聲說道。
“恩……”電話那邊,莫裏安微微沉默。
“項目的事我不懂,他說會影響林副市長的前程,你考慮嗎?”許諾輕聲問道。
“不覺得我太狠了嗎?”莫裏安低聲問道。
“有對比的情況下,你怎麼也不算狠。”許諾輕聲笑了——莫裏安還是那個莫裏安,依然溫潤清雅,隻是,有些事情,他也不能一退再退而已。
電話那邊的莫裏安,似乎暗自鬆了口氣,淡然說道:“倒要多謝顧子夕的對比了。”
“林副市長你怎麼想?”許諾接著問道。
“對於林副市長的底限,是沒有牢獄之災、不會牽出陳年舊事;至於對於項目的影響,我不考慮;對於黃憲來說,若項目有變,他在項目裏的收益可能會有影響。”莫裏安沉聲說道。
“我知道了,他這邊,我來處理。”許諾輕聲說道。
“你這算是幫我?”莫裏安不由得低笑。
“我現在一個人帶著孩子,也該學習學習這些事情了。”許諾淡淡說道。
“這事算你幫我,這種事情你沒必要學。就算顧子夕不在身邊,這樣的事我想還用不著你來做。”莫裏安輕哼一聲,淡淡說道。
“你倒是什麼都知道,隻是……我沒有安全感。”許諾低低的歎了口氣,少許沉默之後,揚聲說道:“我去找黃憲聊聊,有情況給你信息。”
“好。”莫裏安點頭應了下來。
掛了莫裏安的電話,許諾並沒有立即去黃憲的辦公室,反正黃憲也要兩天後答複林副市長,她想清楚怎麼說後,再去找他——黃憲是生意人,與顧子夕的合夥之初,考慮的也是利益。所以與他溝通不可能如同莫裏安溝通那樣直接幹脆。
就像顧子夕很早已前教她的——對方要什麼?你可以給他什麼?想清楚這兩個問題,談判才有成功的把握。
“子夕,你是個好的老師,我也算是個好的學生。”許諾拿起桌上一家三口的照片,看著顧子夕的眼睛輕笑著說道。
“不過……你要是知道我用你教的方法去幫莫裏安,還要讓你的合夥人損失一些經濟利益,會不會揍我?”許諾輕揚起眉梢,嘴角是調皮而飄忽的笑意。
第三節,許諾的行業地位
第二天,是12月28日,《時尚與創意》雜誌的季刊出刊的時間。
這期的封麵是莫裏安,封麵是張茶色襯衣的工作照——藝術的印花、袖子挽到臂彎的率性,配上時尚的黑邊眼鏡,將他的藝術感覺與溫雅感覺完全完美呈現。
而內頁的全開拉頁,卻與上期成了姐妹封——是一張白底上起粉色勾花的襯衣,讓原本儒雅的他多了幾份少年的明朗,修長的身軀挺拔而硬朗、從容的步伐裏踏出幾分出塵的味道,猶如爛然紛飛的櫻花裏走來的少年,卻又比少年多了成熟和從容。
而上期許諾的內頁全開拉頁,也一樣是粉色主打;兩期延續來看,當真是極具話題性。
“這個Averill,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許諾看著畫麵上的清雅如少年的莫裏安,自然的想起了嚴若兮那張明亮的笑臉,嘴角不自覺的噙起一絲暖暖的笑意。
見慣了他與允兒在一起時,兩人同樣的職業、同樣的精致、同樣的精英氣質,足以讓身邊的人自慚形穢;
從沒想過若兮這樣跳脫的女生站在他的身邊會是什麼樣子,卻是另一種明媚而可愛的感覺、讓莫裏安在沉穩裏多了些生機。
這樣,真好。
*
“Averill,Eric怎麼越拍越年輕了?”許諾拿起電話給Averill打了過去。
“因為他女朋友坐在旁邊,所以他的狀態特別好嘍。”電話那邊,Averill的語速一如既然往的快速而清揚。
“那你下次再拍他,豈不是要約到嚴小姐一起?”許諾開玩笑的說道。
“這個建議好,我會慎重考慮的。”Averill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進而聲調一轉,語氣變得認真起來:“Shine,聖誕的地麵推廣案子,很有意思。”
“幾個自營店、兩天的推廣方案而已,你都知道了?”許諾的眸光不禁微微閃動,嘴角噙起淺淺的笑意。
“當然,我有兩個團隊,一個是合作夥伴的維護,你們所有的信息我都會第一時間知道;另一個是發掘新人,他們會關注全球搜索排行榜前一百的推廣的創意。”Averill驕傲的說道。
“太曆害了。”許諾由衷的讚歎道——國際一流的雜誌社,專業與眼界也是一流。
“Hi,Shine,最近安排了專訪沒有?”Averill直接問道。
“那個推廣是代表GD。N公司做的,所以專訪是公司公關部在安排。”許諾在完全明白Averill的意思前,回答很謹慎。
“公關部?”Averill聲音一轉,揚聲說道:“最後是你決定還是公關部決定?這期專訪我要做!”
“Averill,這是地麵推廣呢。”許諾的微微眯起了眼睛,聲音帶著軟軟的嬌嗔。
“促銷也是創意的一種,我對這個感興趣,你這邊沒有問題的話,給我三個時間段,我安排專訪組做視頻專訪。專訪照片,當然還是我飛過來拍。”Averill快速而利落的說道。
“那我就先應下來,時間上就安排在你拍照那天吧。”許諾這才爽快的應了下來。
“OK,爽快,我安排好時間通知你,拍攝細節準備以及合同,我會在兩個工作日傳給你。”Averill快速說到,工作效率當真是一流。
“OK,我稍後就通知公司公關部。”許諾微笑著點了點頭,放下電話後,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職業一旦走到這個高度,許多機會就不用自己去爭取了——這個圈子既是殘酷的、也是現實的、同樣也是公平的:隻要向世界展示了你的實力,世界的大門就會向你敞開。
“Averill剛給我電話了,確定由她們公司來做這次的專訪。”許諾給莫裏安發了信息過去後,便起身去了黃憲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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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黃憲沉眸看著她。
“秦藍的事,是我朋友做的,目的是整跨秦藍,和市裏、林副市長、項目本身都沒有關係。”許諾看著黃憲,簡潔而直接說道。
“恩,那你的意思?”黃憲輕挑眉梢,看向許諾。
“我自然希望我朋友的計劃成功,但也不希望因此而牽連其它的人——比如說林副市長的前途、‘雲鼎’的收益。”許諾沉眸看著黃憲,認真的而誠懇的說道:
“所以,我想請您分析一下,如果讓項目停工一個半月,讓秦藍公司的資金鏈完全斷掉,這時候您的資金再介入進去,一來秦藍沒有扳回的機會、二來林副市長對您這邊的依賴和信任也會增加、三來也不影響後續合同的繼續執行,對於‘雲鼎’的收益應該不會有任何影響。”
“黃總,具體的合同細節我不清楚,您看我這樣分析對嗎?”
黃憲斂眸沉吟著,在腦袋裏盤算了片刻後,對許諾說道:“小許,這件事的影響麵太廣,我還要再考慮一下。不僅是項目收益的問題,還有市裏關係如何相處的問題。”
“好,你考慮好了告訴我。”許諾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聽說,市長曾經親自過問這個項目,因為這個項目還和林副市長鬧過不愉快?”黃憲突然問道。
“是秦藍幹的事。”許諾點了點頭。
“現在這種情況,市長和林副市長肯定都要支持秦藍,秦藍被查,他們也會受牽連;如果我太早拿出錢來,他們會用非常手段把這筆款轉成秦藍的,然後就解決了秦藍的資信問題。”
“而於項目來說,就像沒發生過一樣。於‘雲鼎’來說,不過是支付他們認可的利率而已——小許,錢在我們手裏,我們才有主動權;錢到了他們賬上,我們就是孫子了。”黃憲沉聲說道。
“那……您的意思是?”許諾沉眸看著他。
“我再觀察觀察,或者分批拿錢出來——給錢他,但又不能完全解決問題。”黃憲看著許諾說道:“小許,卡住他們的命脈,才是利益最大化的玩兒法。”
“這方麵您是專家,您說的當然有道理。”許諾點了點頭:“如果方便,事情的進展您隨時知會我一聲。秦藍這個人,也差點兒害得我坐牢,對於這個人的下場,我也很感興趣。”
“聽子夕說過。”黃憲點了點頭。
“是啊,這個人……很可惡。”許諾皺了皺鼻子,很可愛的樣子,黃憲微微眯起了眼睛,心裏卻仍盤算著——在現實、利益、朋友這三者之間的平衡。
第四節,林副市長的態度
在秦藍焦頭爛額的跑銀行的時候,紀檢委又爆出他參與鄔家的受賄案,他現在的情況,已經不能用焦頭爛額來形容了。
“林叔叔,鄔家的案子是市委派人來審理的,早已經結案了。我是倩倩的丈夫,我需要行賄自己的嶽丈嗎!”秦藍激動的大聲叫嚷,一時間已是風度全無。
林副市長隻是斂下眸子,輕啜了一口茶後,淡淡說道:“這些都無關緊要,隻要現在你的資金不出問題,不會讓項目停滯,一切問題都不成其為問題。”
“我已經拜訪了幾家國有銀行,並提供了資產報表與質壓報告,最快兩周可以過資質審核;外資銀行、總部在北上廣的銀行暫時不接觸。”秦藍重新坐下來,看著林副市長低聲說道。
“銀行方麵,你遞了資料的銀行給份清單給我,我看能不能再招呼一下。無論如何,項目都要保證。‘雲鼎’那邊的黃總你也接觸一下。”林副市長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這三家銀行,貸款金額5000萬,如果能順利下來,就可以頂一段時間。隻要頂過一個月,後麵公司的資金轉動了就好了。”秦藍快速的將銀行名稱、分管信貸的副行長、信貸部部長的名字、電話,全給了林副市長。
“恩,我會安排和他們見麵的,其它渠道,比如說民間信貸,你也張羅一下。你天天盯著工程也應該清楚,這一期頂不過去,不光是損失、還可能出安全事故。所以小秦,切記切記,這一關,我們必須挺過去。”林副市長看著秦藍,沉沉的歎了口氣後,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知道,謝謝林叔叔這時候還相信我。我會想辦法的。”秦藍點了點頭,一臉愁容的往外走去。
*
“允兒,不請同事進來坐坐嗎?”
秦藍站在樓梯口,看見林媽媽正往外走,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孩子正送允兒回家,心裏隻覺一陣悶悶的難受。
千帆過盡,留在她身邊的人,仍然還不是他。
“媽,不了,他還有事。”林允兒搖了搖頭,回頭對那個陽光大男孩說了句什麼後,那男孩子同林媽媽揮手打了招呼便轉身快步離去。
“你這孩子真是沒禮貌,人家人都到門口了,也不請人家進來喝杯水。”林媽媽和男孩子打了招呼後,挽著林允兒的手往裏走來。
“他不習慣咱們大院的氣氛。”林允兒淡淡的笑了笑,抬頭卻看見秦藍正從樓梯上走下來。
“林阿姨、允兒。”秦藍慢慢的走下來,對正並肩走進來的母女兩人打招著呼。
“和老林談完了?”林媽媽麵無表情的打著招呼,不似歡迎也沒有討厭。
“是。”秦藍低聲應著,看了一眼神色寡淡的林允兒後,低頭沉默著往外走去。
*
林允兒轉頭看了一眼秦藍的背影,拉著林母的手不由得一緊,沉聲說道:“哥今天回來嗎?”
“不知道,沒給我電話。”林母搖了搖頭。
“我上去找爸。”林允兒眸色微沉,鬆開林母的手,快步往樓上走去。
林允兒走進書房的時候,林副市長正在打電話——
“老秦,我是老林啊。”
“是的是的,這個項目做好了,就是S市的功臣;要是失敗了,就是罪人嘍。”
“是嗎?我不清楚,不過我收到他之前貸款幾家公司的通知,說是涉及虛假報表騙貸,當初報表是過了的,現在說這個……恐怕那個報表的手法是很高明的。”
“恩,你們嚴格把關,項目重要,誠信更重要麻。”
“恩、恩,我現在也是著急。”
“還是老戰友貼心啊,恩恩,行行,我先謝過了,改天還有老黃、老甘幾個,一起喝一杯。”
“剛才我說的這情況,你和他們兩個也說一下,審核要嚴格些,可不能再出事了。”
“成,我女兒回來了,有眉目了我打給你。”
*
林副市長掛了電話,向林允兒點了點頭,招呼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爸,我看到秦藍剛從這兒離開。”林允兒看著父親直接問道。
“恩,他在想辦法挽救。”林副市長點了點頭。
“您準備等他籌集到資金,繼續與他合作嗎?”林允兒皺著眉頭說道:“爸,這次出手的人應該是個高手——卡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的資金出問題:這時機、手段、方向,都是恰到好處。”
“以這樣的手法來看,第一步斷了他的資金鏈、第二步就是逼他慌中出錯、第三步就是集中爆發、然後——就是下死手。”林允兒說到這裏,眉頭皺得更緊了,一臉擔心的看著父親:“所以爸,秦藍這一次一定挺不過去,您必須放棄他。”
“允兒,你分析得這麼透徹,是知道這事是誰幹的了?”林父若有所思的看著女兒。
林允兒的心微微一慌,在父親幾近逼視的目光下,沉了沉心神,沉著說道:“不知道,但這種手法,是職場上的人常用的,連秦藍自己也曾用這樣的招數逼走過很多對手。”
“而這個人,居然能讓外資、合資銀行的老大出麵下封殺令。若不是對這些人的習慣極為了解,也做不到這一點。”
“所以爸,不管是誰做的,您現在最好是和他撇清關係。”林允兒看著父親,認真而嚴肅的說道:“如果哥知道,也一定會是這個意見。”
“恩,你聽見爸剛才給銀行的秦叔叔打電話了?”林副市長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兒一眼後,淡淡說道:“秦藍肯定要放棄,但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他會壞事。”
“您剛才是讓秦叔叔不要給他貸款吧?他如果把手上的三個項目全部賣出去,也是拿得回來錢的。為什麼不幹脆說明白,讓他離開這個項目,直接讓‘雲鼎’頂上,或者從當初淘汰的竟標單位裏再選一家?”林允兒疑惑的看著林父。
“秦藍,是那麼容易放手的人嗎?”林父冷笑一聲:“他當時找到省裏,讓上頭人出麵來壓我;你哥把他弄進去,他又利用老鄔來威脅我。他要的就是這個項目——現在,他不可能放手。”
“再說,現在項目確實不能停,黃憲也不一定一上子能拿出這個錢來。哪個企業會把1個億放在帳上等著你來拿呢?所以,他能找點兒錢是一點兒錢,但市裏是不可能再為他擔風險了。”林副市長臉上一片沉冷。
“這樣……我就放心了。”林允兒看著臉色陰沉的父親,心裏微微一窒,打了招呼便離開了書房。
她知道,從來沒有一個正直而真實的人,能在官場沉浮數十年而不跨;但在過去,她卻更願意相信,父親就是在家裏的那般模樣——嚴厲、正直、有涵養。
或許,人在幸福的時候,眼裏便隻看得到美好的事情;而人在不幸的時候,總是更多的感受到那些並不美好的事情。
就算在燒掉父親的汙點證據時,她也沒有現在這般心灰意冷;而回想起剛才書房裏,父親那張陰沉涼薄的臉,隻覺得心裏心情一片灰暗。
她曾經瞧不起鄔倩倩之流的囂張跋扈、曾經瞧不起許諾之流的現實俗氣,她以為,自己天生就是一個驕傲的公主,有著與她們不盡相同的涵養與優雅——現在才明白,她的所有,都是父親的地位換來的;
她曾經驕傲,自己的工作、婚戀,從不屑用市長千金這個身份,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她可以不用、別人卻不能不看!
其實,她的生活,遠沒有許諾那樣幹淨……
林允兒靜靜的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無邊的晚霞,心情卻一片複雜。
秦藍,這一生追求權勢、地位、金錢,終於走到了無法回頭的一步;
父親,在秦藍窮途末路時,終究還是出手了;
Eric,一向謙謙君子,這次出手竟如此的快準狠——毫不給秦藍還手與喘息的餘地。
身邊這些愛著她的人、她也曾愛著的人,都已不再是原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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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兒……”允寧喊著她的名字走進來。
“哥,他們為什麼要爭?”林允兒轉眸看向允寧,一臉難過的說道:“我擔心,最後沒有一個人能全身而退。”
“他們都沒有機會全身而退,更不能不戰而退。”林允寧張開雙臂,擁著日漸消瘦的妹妹——自與莫裏安分手後,她就沒有快樂過。
他這個當哥哥的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也無可奈何。
“哥,這次是Eric出的手吧?”林允兒將下巴擱在哥哥的肩膀上,低低的問道。
“你都知道了,還問什麼。”允寧沉沉歎了口氣,淡得不見情緒的語氣,出賣了他心裏的惱意。
“哥,你別怪他……”林允兒輕輕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誰也不怪。”林允寧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輕聲說道:“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別瞎操心。”
“都是我的親人、我的愛人,怎麼可能不擔心呢。”允兒低低的說著,緊擁著允寧,感覺到一些安心,但低落的情緒,卻久久無法恢複……
第四節,秦藍的鋌而走險
時間飛快的往前走著,半個月後,秦藍的貸款還沒有被批複下來,銀行給出的理由是:因為有同行的信用汙點,所以這次的報表審核會特別嚴格,大約還需要一周的時間。
秦藍想著,隻要沒有斷然拒絕,就還有希望。
但他能等,項目已經不能等了,所以作為項目的主要投資人,他一邊將自己公司原來的兩個項目低價抵了出去,籌回了500萬;加上前兩期在工程上賺的2000萬,一起投到項目裏。
然後私下找來工程隊長,要求將購買材料的等級、現場的施工標準,都降了一個級別。
“這樣做,影響有多大?”秦藍問著工程隊長。
“說實話,影響還真不大,鋼條細個0。2cm,對承重和承壓基本沒有影響;電線換個品牌,又能節約近三分之一的錢;其它的我稍後做個技術參數表給您看,保證讓您放心。”工程隊長拍著胸脯說道。
“這個工程關係到製造安全的大事,千萬馬虎不得;我所說的降低標準,也隻這段時間,等資金到位後,全麵恢複。”秦藍嚴肅的說道。
“那就更沒有問題,我們之前采購的材料還沒有用完,我們好的和略次的參差著用,完全不影響工程效果。”工程隊長經驗十足的說道。
“程隊長,那就拜托你了——安全問題,切記切記;工程質量,務必保證;如果確實不能降低,你也要實話告訴我,我再想辦法。”秦藍一臉誠懇的說道。
“秦總你放心,這麼大的政府工程,我可是提著腦袋在做呀!”工程隊長誠意十足的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秦藍點了點頭,塞了一個紅包給工程隊長後,才離開了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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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防塵麵罩,走在機器隆隆的工地上,秦藍隻覺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與恐懼——在這個工程上賺的錢,現在又全部投了進去。
這也就罷了,降低材料標準和建築標準,卻是他最擔心的——這個工程很特殊,若外層防護不到位,導致能源泄露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是貪戀權錢、他是不擇手段,但到底沒有淪喪掉良知底限,對於這一招險棋,他還是害怕的!
“林副市長,銀行那邊您能再催一下嗎?”
“剛剛打電話催過了,說是給我個麵子,盡量這周審下來。你這邊還能想想別的辦法嗎?”
“我這邊籌了2500萬,最多也隻能支持一周;最後收關的工程,全部是最先進的材料裝備,這點錢實在是杯水車薪。”
“2500萬?”
“是的,兩個項目已經抵出去了。”
“‘雲鼎’那邊你聯係看看,我親自跑過一趟,不好再追在後麵問了。”
“好,我這就打。”
掛了林副市長的電話,秦藍立即給黃憲打了過去——
“黃總,還差8000萬,您就先投過來,算我借的。您在項目中損失的利潤,我全部補回;另外再多給10個點的息,您看怎麼樣?”
“小秦,我知道你很急,林副市長已經找過我了,我正在著手從幾個項目裏撤資——你是做投資的,你也知道,要臨時撤資,需要對方董事會開會批複,然後也還要公司帳上正好有這筆錢。”
“我知道,拜托了。兄弟我這是被逼到絕路了,現在不能談利潤,隻要能把這一關頂過去,虧了我也認了。”
“不會不會,隻要錢到位了,怎麼也虧不了,你放心,我再打幾個電話盯一下。”
“好,我等你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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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打的電話都打了,每個人都答應得好好的,卻始終沒有一分錢到位;抬頭看著高高的腳手架,秦藍都覺得快要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