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日,鹿城水月庵,正籌辦著一年一度的盂蘭盆節。
一名年紀不過二八芳華,姿容俏麗,神態風雅的女子正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不知在禱告著什麼,驀地噗嗤一笑,恰似是春日裏姣白的梨花般靜謐甜美。
“十一娘,不可對菩薩這般不敬。”
“知道了,娘親。”
清歌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默然答道。
眾所皆知,中元節就是民家所稱的“鬼節”,老百姓通常在這天去祭祀悼念逝去的親人。
清歌想她可沒有什麼親人好祭祀悼念,難道悼念著前世孤零零死去的自己嗎?
神鬼之事,她以前大多不信,可是自死後穿越到這具身子裏,又身處封建迷信的古代,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敬畏一點好吧。
想著便提起逶迤拖地的淡青色千水裙擺從蒲團上起身,向著一旁還在蒲團上跪著的中年美婦請示。
“娘親,我想出去走走。”
中年美婦微微頷首“去吧,記得帶上小梅。”
庵裏遊女如雲,行人往來如梭。
清歌畢竟是第一次來這水月庵,想了想便隨著人流一起走,即可觀賞庵裏風景,又不至於迷了路。
白牆黛瓦,風拂過鴉黑色的屋簷,似是奏響了一曲古老的挽歌,反反複複地吟詠著,在這水月庵裏縱橫延伸著。
清歌一路踏過泅綠的青石小路,忽然看到一對十五六歲約莫是相好的少男少女在互相說著悄悄話。
不知說了什麼隻見男子從懷裏掏出一對珠花往女子發髻上一帶,女子便嬌羞的笑了起來,如桃花般豔紅,男子似是看癡了偷偷地往女子臉頰一吻。
少時情誼,總是好的,可是誰又能保證一世不變呢。
清歌忽然就想到了她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有七八年了,今年虛歲已有十八,若不是得父母喜愛,讓她自己選擇未來的伴侶,說不準現在她已嫁做人婦連孩子都有了。
可那並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無論前世今生,她清歌喜歡得從來都是女人!
前世還好些比較人們還可以接受,但今生在這時代,她的命運又該何去何從呢?
正迷惘間一股冷冽的暗香襲來,似幽蘭之香很是好聞。
清歌精神一震,放眼望去隻見一名腰束墨綠色的軟煙羅裙,外罩一層逶迤拖地白色蘭花蟬翼紗的女子背影。
隻見背影便覺得美豔不可方物!
女子走走停停,腰間珍珠做成的流蘇發出泠泠之音。
清歌便跟在女子身後,女子走一步,清歌也走一步,步步相隨著。
忽然女子轉過身,清歌措不及防沒停下腳步,一頭撞入女子高聳柔軟的兩峰之間。
“你是何人。”
聲音似是山間涓涓細流的泉水,讓人聽了無端有一股甘冽的感覺。
清歌趕緊地把頭從雙峰離開,一抬頭便癡了。
她前世今生從未見過如此絕色佳人。
一頭青絲淺淺綰成追月髻,發間一抹翠色,是一隻通體翠綠的發簪,簪尾一顆東海珍珠,散出冷冷光輝,下墜著幾顆不知和何種材質的幾顆透明的珠子。
峨眉淡掃,一張素顏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
脖頸之間未帶飾品卻愈發稱的鎖骨清冽。腕上一隻白玉鐲襯得肌膚勝雪。
雙目澄如秋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朱唇微抿,神情冷漠,恍若不是人間煙火的仙子,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清歌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直到佳人微微皺眉,清歌才緩過神來。
“清歌,我叫清歌,範清歌。”
“鬼鬼祟祟的跟著我作甚?”
清歌不好意思的對著女子一笑。
“我瞧你長得好看,心裏歡喜。”
封三娘看著清歌憨態甜美的笑容,到底也沒說什麼,轉身便走。
“哎,你叫什麼名字啊?”
隻這一次清歌不好意思再跟上去,隻是佳人也去,隻餘那隨風舞動的青絲間,散發出來的悠然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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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清歌想起白日所見的女子心裏難受極了。
此次相遇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遇見了,隻那一麵那股子氣質便勝過前世今生她所遇見的美麗女子。
此時河畔的人們放著荷花燈,聽說荷花燈是為了給那些冤死鬼引路的。
燈滅了,燈也就完成了把冤魂引過奈何橋的任務。
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
這情景但是分外好看。
各色彩紙疊成的荷花燈,星星點點的飄在河流上隨潑逐流,似是找不到家的可憐孩子。
清歌低下腰,從河裏撿起一站顏色極為靚麗的荷花燈捧在手裏,對著蠟燭輕輕許了個願。
“仙子姐姐,我們何時能再見呢?”
說完便對著蠟燭輕輕吹了一口氣,蠟燭便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