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玄德等人乘船至夏口,商議退敵之策。劉琦曰:“夏口錢糧充足,還請叔父暫屯此處。琦仍還守江夏,彼此互為犄角,可擋曹操。”孔明曰:“公子之言甚善。但今操擁兵百萬,又新據荊襄,隻憑此二處實難抵之。莫如遣人結交江東,以為外援,使南北相持,主公卻於中取利,則大事可濟矣!”玄德曰:“軍師之言,我非不知。但江東與我素無往來,安肯相助?”說話間,人報門外有一人求見。玄德請入,卻是龐統。
孔明見龐統至,急下座相迎,執統手曰:“前曾使人多番打探,未得消息,不想今日卻於此相會。士元既來,必有良策教我。”遂語玄德曰:“此即龐統也,主公如能善用之,取天下易如反掌。”玄德忙上前施禮曰:“備久慕先生才德,今得相見,快慰平生。願先生助我。”統曰:“孔明謬舉矣,其才十倍於我。統實不才,恐深誤明公。”玄德曰:“先生休要過謙,昔日徐元直亦曾言,君與孔明皆當世奇才,可以相托。備一片真心,還望先生體察。”統曰:“既明公不棄,願效犬馬之勞。”玄德大喜,設宴置酒相待,以統為治中從事。
至晚間,龐統私見孔明曰:“今有江東魯子敬受孫將軍囑托同來此間,可共商大計。”孔明曰:“莫非昔日‘指囷相贈’者乎?”統曰:“然也。”原來魯肅家富好施。周瑜為居巢長時,曾將數百人至魯肅府,求資糧。肅家有兩囷米,各三千斛,肅乃指其中一囷與瑜。瑜知其非凡人也,遂結友而別。當下孔明問到:“今子敬安在?”龐統曰:“在館驛中歇息。”孔明遂與統到館驛中來見魯肅。禮畢坐定,肅曰:“先生才識過人,今幸相會。”孔明對曰:“亮本南陽微末之流,才疏學淺,不過徒有虛名。足下江東名流,今既至此,必有破操之策。”肅曰:“曹操既並袁紹,又伐劉表,野心昭然。今劉豫州事孤力單,宜遣使至吳,以勸吾主,使孫劉兩家合力並操,如此,操必敗矣。”孔明曰:“此金石之論,明日且為吾主言之。”二人遂辭了魯肅,告之玄德。
第二日,玄德召見魯肅。玄德曰:“先生來此,欲使備屈身事江東耶?”肅曰:“非也,皇叔與吾主皆人傑也,兩立則存,合一則亡。肅今日來,卻是為皇叔打算。”玄德見魯肅不卑不亢,點頭稱善。肅曰:“聞皇叔為操所迫,棄新野、退樊城,今將止於夏口乎?”玄德對曰:“非也,今兵屯江夏,不過借此容身,別有良圖。”肅曰:“我主聰明仁惠,坐擁六郡,兵精糧多,將軍何不遣孔明自結於東,共濟事業。”玄德曰:“孔明,吾早晚求教,不可須臾離也。今日還請士元與先生同去,如何?”孔明知肅曾薦統於權,未得錄用,料想龐統今必不願去,遂曰:“江東人物甚多,必有勸阻者。倘如此,吳侯必猶疑不定。再者,吾兄諸葛瑾亦在彼處,亮思之甚切,還請奉命一行。”玄德允之。
孔明與肅登舟起行。肅曰:“先生與子瑜是同胞,卻不知子瑜與吾乃是至交。”原來,諸葛瑾乃是孔明大兄,字子瑜,年長孔明十歲。瑾性緩風雅,少遊京師,治毛詩、尚書、左氏春秋,頗有成就。諸葛豐死,瑾攜妻子避亂江東。策廣延士人,瑾往投之,策死,權見而異之,用為參謀。瑾與步騭、魯肅等齊名友善。權知孔明投備,曾語瑾曰:“卿與孔明兄弟也,何不作書使來江東?”子瑜答曰:“吾弟亮為人孤傲,非名利親情可以動之。今既投彼,義無二心。弟之不留,猶瑾之不往也。”權聞之益加敬重,以為神交。聞聽魯肅與諸葛瑾相善,孔明曰:“家兄與我,雖一母所生,今日卻各為其主,亮未敢以私忘公。今日至江東宜先見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