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與幾位隨扈大臣雖然是抓大事的,但決策也需要數據支持,於是就苦了下邊的人。禦船上燈光幾乎徹夜不熄,沿途驛卒忙得要死,他們不斷將禦舟上的令旨快馬送往各地,又將各地的信息不斷帶回。而京中各部司也是不得清閑,皇帝催的緊,他們接到令旨後要加班加點的整理數據急速送往行駕。
好在這些年來,朝廷建立起了完備的統計係統,戶籍與土地相互作用,使得很少再有人瞞報人口,因為其將無法獲得土地,損害的是自己的利益。而按照規定魚鱗冊每三年就重新修訂,如此保證了新開墾的土地基本上都能登記在冊。
魚鱗冊是收取兩稅的重要依據,據此就可以推算出每年的農稅。當然其中會因為災害等客觀因素的影響,這個數據會有所變動,但也能基本反映出當年的經濟形勢和財政預收,他們也就能估算出未來年份的收入。
“陛下,自收複江南以來,人口增長迅速,增加四百餘萬戶,人口一千六百餘萬。”隨行的戶部侍郎嶽磬將彙總的數據稟告道。
“嗯,而今我大宋有人口約五千餘萬,增加近兩千萬。”趙昺點點頭道。
“這皆是陛下之功,我朝重複江南以來,陛下輕賦薄稅,政治清明,百姓收入增加,溫飽之餘尚有餘糧,人口也隨之增添。”陸秀夫言道。
“皆是諸位愛卿的功勞,朝廷官員上下努力的結果,朕豈敢居功!”趙昺擺手道。他清楚人口增加主要是因為這幾年國家太平,百姓經濟狀況轉好,加之災害較少,人口增殖也就有了動力。另一方麵發動的幾次戰爭,奪取了兩淮、川蜀和征服雲貴地區,也使得人口得到驟然增加。
“今年秋稅已經征收入庫,據戶部統計共收糧八千萬石,商稅三千萬貫,榷務二千萬貫,糧稅四百萬貫,雜項折合三百萬貫,絲帛二百萬匹,各項合計折合約八千萬貫。”嶽磬又回稟道。
“不錯,今年國庫又能有所結餘!”鄧光薦言道。
“而今各府常平倉積存的糧食又有多少?各地義倉又約有多少?”趙昺點點頭問道。他明白今年國庫收入大幅度增加,主要得益於各地減免賦稅等優惠政策皆陸續到期和海貿進一步的擴展。而糧食看似不少,其實都是原糧,經過運輸和加工、倉儲的損耗就要減少半數。
“陛下,各府常平倉約儲存各色糧食不下五千萬石;義倉因為皆由鄉民自行管理,底數朝廷並不掌握,但是鄉裏皆是督促他們按照一個荒年積存,應足夠半年所用。”嶽磬答道。
“陛下,我朝烽火連年,待陛下入主江南後始安,百姓慣有備荒的習俗,平常之家亦儲存半歲之糧,即便一歲顆粒無收,大多數人家也可渡過荒年,不會大麵積形成流民遍地的景象。”陸秀夫又道。
“還好!”趙昺鬆口氣道。民以食為天,中國的老百姓向來最為安分,隻要能吃飽穿暖就不會造反作亂。而百姓們備荒的意識很強,在豐年除了繳納稅賦後都會留有半年存糧,以免下一季遇到災荒,如此循環往複,保證不會餓死。
“近年朝廷鼓勵前往兩淮開墾荒地,又招募流民前往租種公田,現下已經初現成果,基本已經足夠自用,還可供應部分軍糧,不必自江南大舉調糧。”陳任翁這時也言道。
“按照現下的測算,可以保證北伐大軍兩年所費,但若進軍受阻相持不下,便難以再進。因此吾以為此次北伐計劃應保守一些,以收取燕雲為限,不易過於激進。而大軍深入塞外,輜重本就供給困難,糧食再產量不濟,大軍困於塞外衣食無著,便有覆滅之虞啊!”陸秀夫建議道。
“陸相所言甚是,一旦攻擊不順,或是中原動亂難平,又需大量錢糧安撫百姓,耗費倍增。”趙昺點頭認同其所言,知道其是在勸自己製定作戰計劃時不要過於激進,而是要留有餘地。他想想道,“朕會與眾將仔細謀算,不會做出有損國本之事。”
“陸相勿憂,陛下的內庫充盈,足以調劑不足!”嶽磬卻是笑笑道。
“此是必然,若是朝廷虧空大了,當然會讓陛下接濟一二的!”陸秀夫也笑道。
“朕近年花費甚多,內庫也隻是勉強收支平衡,實在是再難以借貸了!”趙昺看看眾人不懷好意地笑容,立刻苦了臉道,“朕而今添了數個子女,再過兩年便大了,宮中就要擴建,還要準備分府居住;再有隻是換裝連發槍,至今皆有內府貼錢趕製,朝廷卻未支付款項;此外,皇家學宮支出逐年增多,內廷消耗也是增加,再擴建軍器監、織場,都還沒有回利;加之探索遠洋開辟新航線,不僅增加水手,還要打造新船……”